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幼蕖恍然：

“正是這個(gè)道理！師父教我們的主旨亦是如此。我二哥擅長煉器，師父手藝未必如二哥，但他教給我們至真至高的道理，便如高屋建瓴，二哥循理而作，往往成就佳作。我不愛煉器，可二哥說道理相通，我們皆須領(lǐng)會(huì)。

“故敝師門皆以為寶物未必以材質(zhì)取勝，找尋過程里的艱辛與驚喜，其實(shí)才是伴隨著寶物成形的無形精神力，最最難得。寶物也會(huì)按照你的期望去成長，而且成長空間不可限量?！?

“白石真人的弟子也如此不凡！有機(jī)會(huì)，我一定去向你二哥請(qǐng)教。”

“天虞山離少清山不遠(yuǎn)。前輩若不嫌棄，可隨時(shí)前往。只是，天下山川那么多，前輩為何偏去天虞山？”

醉眠道人一嘆，毫不掩飾滿腔追憶：

“這你就不知道了。天虞山是西丹芙與你師父倆人昔日鐘愛之地，我們?cè)s定在那附近覓個(gè)山頭扎個(gè)草廬，聊天說地，乘風(fēng)邀月。我一直惦記著呢！正巧，那里出產(chǎn)的青空葫蘆甚是有名，如今我就去扎個(gè)草廬住上幾年，順便尋一只合適的葫蘆胚?！?

幼蕖心道，怪不得師父每每提及天虞山，便有歡愉柔軟之色。連黑云兒去天虞山鬧騰一場，帶回來幾莖破樹根爛草葉，師父都甚是珍愛。原來如此。

原來，天虞山也與陳邕的回憶相連，葫蘆藤所生之處便是他兩位好友徘徊過的舊地。他去彼處找尋葫蘆，其實(shí)也是為了心愿。

這個(gè)理由無可辯駁。

能讓他心境圓滿的，便是最合適的。

“啊，我想起來了！前輩，您那葫蘆中噴出的牛毛細(xì)針，是不是叫做‘?dāng)嗯铒w’？我聽我?guī)煾冈鴱椷^一首曲兒……”

幼蕖帶著回憶，悠悠道出：

“今朝同美酒，明作斷蓬飛！”

“今朝同美酒，明作斷蓬飛！”

陳邕與她同聲吟道。

“這曲兒，我們便是在天虞山頭同唱！西丹芙鼓瑟，你師父撫琴，我沒甚曲藝拿得出手，只能幫他們拍著葫蘆算是打節(jié)拍！嘿，我那時(shí)啊，是萬杯不醉的小酒仙！”

陳邕神色悠然，眼里有淡淡的暖光，一種發(fā)自心底的不自覺的笑意彌漫出來。

果然是這個(gè)出處！

原來，醉眠道人與師父、西丹芙曾共唱過這首曲兒！

昔日把酒言歡的好友，后來都做了四下亂飛的斷蓬。

朱紅葫蘆里飛出的飛針，起了“斷蓬飛”這樣的名字，是在日夜提醒著陳邕，舊日的無憂與友情。

年輕時(shí)的情感并不曾消除，只是被歲月淘洗，已經(jīng)升華為溫柔的薄霧。如今的陳邕終于站在歲月之外，以旁觀者的淡然凝視曾經(jīng)的自己。

“那前輩，我就預(yù)祝你尋到一只最好的葫蘆種！然后精心培育，全力煉制，重新煉出一只寶葫蘆來！”

陳邕聞言大笑，摸摸被燒得沒剩幾根的短須，道：

“那是自然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