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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眠道人一番言語如驚雷落在平地，將眾人心境震得嗡嗡作響。

許多人都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，或是領(lǐng)會錯了，可面面相覷之后，看到別人同樣的表情，才知道，確實就是陳邕說的那個意思。

誰都沒想到，這陳邕竟敢在這樣的場合明晃晃地指責(zé)八大門派高層。

可一想，也就只能是這種場合才能安全道出，也真虧他能抓住機(jī)會。

大家對八大門派的高層都有種本能的景仰敬畏，年高德劭、德高望重、德才兼?zhèn)洌惶崞鹩∠鬅o非如此?？勺砻叩廊司谷恢赋龅滥Ш驼勂屏阎兴麄儾⒎菬o辜，甚至推動了凌砄等人的犧牲？

這話大膽且直接，大約只能在上清山外的這種場合一口氣道出。而且，一入眾人之耳，即便高層記恨，也不能拿他如何。

浮漚大師高懸一聲佛號：

“正是如此！”

眾人一片嘩然。

“我們道門……不會吧！”

“不不不，應(yīng)該完全就是西滟波這魔女搗鬼！她一下偷換藥材，完了，兩邊哪里還能信任？當(dāng)然就翻臉了?！?

“那可未必，只是個丹藥，還未必翻了大局。而且，這魔女就一人，聽說還只是魔主的養(yǎng)女，權(quán)勢有限，能有多大本事？她不過是利用人心而已。若不是兩邊都各懷鬼胎，還能被利用？”

“她能利用魔主，難道我們道門高層也能被引誘利用？那幾位可是……不過……”說的人自己也猶豫了。

“說起來，難道竟沒個好人？我總有些不愿想，我們是道門哎！你要說，我們追隨崇拜的那幾位，竟然也有過……，唉，世上還有好人嗎？”

“什么樣的才是好人？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呢？”

“這道道兒我也說不清，可我覺得，凌真人他們是好人。”

“那西丹芙呢？她姐姐西金羽呢？說來雖是魔門公主，卻沒什么惡行，最后還因著與道門的牽連而送命，唉，也是可憐的好人?！?

“難道不是，道門即是好是善，魔門天生壞人惡人？唉，越聽，我怎么越糊涂了……”

許多目光再度聚集到幼蕖身上。

幼蕖深吸一口氣，從容道：

“不論修道修魔，我想，應(yīng)該都有善惡之心。不能濫殺無辜，不能以血腥壓制，不能爾虞我詐，不能肆意撕毀承諾。所以人品比派別更重要，維持青空界萬千年不墜的，不是人的立場，而是良知?！?

她如今已想通，七哥八哥即使回不來，即使他們已經(jīng)定在了雪頂侍尊的位置上不可改變，但，只要他們不為惡，只要心底良知尚存，她就不會視他們?yōu)閿场?

經(jīng)歷了多少日夜的內(nèi)心爭辯，她逐漸明白，道與魔的分界，并不是門派與立場。

“大家捫心自問，是不是我們非得要選擇站一邊？人心不是那么簡單的非黑即白。是不是為了好的結(jié)果就可以不擇手段？難道道門以善之名行不道德之事就可以被認(rèn)可？那魔門若有人表達(dá)善意，我們難道也是一棍子打死？”

幼蕖的聲音不是很響亮，卻清平沉穩(wěn)，自有動人心之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