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狼山礦道。
狼山礦道深處的寒氣像無數(shù)把細(xì)刀,順著鐵甲縫隙往人骨頭縫里鉆。
孫奎的礦工錘砸在冰封的暗河表面時,震得巖壁簌簌落下硫磺粉末,這些黃白色的碎末沾上火把的光,在三百黑山軍死士的肩甲上鋪了層磷粉似的幽光。
他們口中緊咬的銅錢在黑暗中泛著冷硬的色澤,正面“永和通寶”四個篆字被唾沫浸得發(fā)亮,背面的“石敬監(jiān)鑄”戳記卻早被刀尖刮得支離破碎。
這是孫奎親自帶人用馬蹄鐵磨出來的痕跡,每道刮痕里都滲著墨綠色的狼毒草汁。
“都給老子咬死了!”
孫奎的吼聲撞在礦道弧頂上,震得冰棱如雨墜落。
他抬腳踩住一截凍僵的蛇尸,鬼頭刀“鏘”地劈進(jìn)冰層,刀刃卡在暗河冰面與巖壁接縫處。
“這錢上的毒見血封喉,匈奴崽子搶到手的時辰,就是石敬老狗糧倉起火的信號!”
新兵陳三的牙齒幾乎要把銅錢咬穿。
三天前他被孫奎拎到狼山北麓的毒藤谷,看著老卒們把成箱的銅錢浸進(jìn)翻滾的綠湯。
那藥鍋里煮著七種毒藤,藤條在沸水里扭動如活蛇,蒸騰的霧氣沾上巖壁,石頭表面立刻爆開蜂窩狀的孔洞。
此刻他舌尖的銅腥味里混著鐵銹般的澀,喉頭火辣辣地灼燒,仿佛含著一塊燒紅的炭。
“咔嚓!”
礦工錘第三十次砸落時,冰層終于裂開蛛網(wǎng)狀的紋路。
孫奎彎腰抓起把碎冰,冰渣從他指縫漏下,在火把照耀下像撒了把碎鉆。
冰層下的幽州軍旗被暗流卷得獵獵翻動,褪色的“忠”字下半截浸在墨黑的水里,旗桿上拴著的陶罐相互碰撞,發(fā)出悶雷般的回響。
“鉤鎖!”
孫奎的刀鞘砸在巖壁上,火星濺到陳三護(hù)頸的鐵片上。
二十名赤膊漢子甩出鐵爪,精鋼打造的爪尖撕開冰層,勾住旗桿猛力后拽。
陳三看見旗面撕裂的瞬間,暗河里突然浮起上百個鼓脹的羊皮囊,每個皮囊都拖著條浸透松脂的麻繩,像一串串巨大的葡萄漂浮在水面。
孫奎的火把湊近最近的皮囊,火焰順著麻繩“轟”地竄起五尺高。
火光里,陳三終于看清那些皮囊的真實(shí)面目。
根本不是羊皮,而是用戰(zhàn)馬膀胱硝制的爆雷,外皮繃得近乎透明,隱約能看見里面晃動的黑色粘液。
“攣鞮烏環(huán)的狼騎最遲明日晌午到?!?
孫奎的刀尖挑破一個皮囊,粘稠的黑油順著冰面蔓延,在火光中泛出青紫色。
“等匈奴崽子追著銀子進(jìn)礦道,這些猛火油會順著暗河流進(jìn)他們大營的水源?!?
陳三的呼吸凝在面甲里結(jié)出白霜。他想起兩天前跟著老兵摸進(jìn)幽州軍的廢礦場,用二十車硫磺換來三百桶這些黑油時,守礦的幽州軍校尉笑得詭異。
現(xiàn)在他明白了,那笑里藏著石敬的算計。
這些油桶表面都烙著“朱”字火印,分明是栽贓大皇子私藏軍資的把戲!
“轟隆!”
礦道深處突然傳來悶響,陳三的銅錢差點(diǎn)脫嘴落地。
孫奎的礦工錘已經(jīng)砸向巖壁某處,裂紋如閃電般劈開石面,露出后面蜂窩狀的孔洞。
每個孔眼里都塞著用蠟封口的竹筒,筒身捆著浸油的麻繩。
“石敬老狗果然留了后手?!?
孫奎的冷笑聲里混著巖壁崩落的碎響。他扯出根竹筒掰斷封蠟,嗆人的硫磺味立刻彌漫開來,“十年前他修這條礦道時,就在巖層里埋了火藥——這是等著咱們和匈奴同歸于盡呢!”
陳三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。
他看見孫奎從懷里掏出個牛皮袋,將竹筒里的黑火藥細(xì)細(xì)倒進(jìn)去,袋口用浸油的麻線扎緊。
十幾個老兵默契地圍上來,鐵甲摩擦聲里,三百個火藥袋被分派到最前排的死士手中。
“等匈奴的先鋒馬隊(duì)踩上冰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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