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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強,銀子你就拿著,現(xiàn)在,帶我去找你爺爺?!?
朱權扔過銀袋,小強雙手接過,捧在手心,稚嫩而苦澀的臉龐再此露出笑容。
“嗯?!?
小強領著朱權一行人穿過幽州城北的窄巷。
巷中青苔斑駁,墻皮剝落如老者皴裂的掌心,幾縷炊煙從殘破的檐角飄出,混著藥渣的苦味。
朱權腳步微頓,目光掃過巷尾一間低矮的木屋——屋頂塌了半角,幾片草席胡亂掩著,風一過,簌簌作響,像垂死之人的喘息。
“就是這兒了……”
小強低頭攥著衣角,聲音細若蚊蠅。
呂綺玲默然按劍而立,白起則瞇眼打量四周,似在丈量此處是否藏有殺機。
朱權抬手示意眾人稍候,獨自撩開草簾邁入屋內(nèi)。
屋內(nèi)昏暗,一盞油燈如豆,映得墻上藥方字跡如鬼畫符。
角落草席上蜷著一位白發(fā)老者,面色蠟黃,氣息濁重,卻仍強撐著支起身子,渾濁的眸子陡然迸出一線精光。
“貴人臨門,老朽這副殘軀……咳咳……失禮了。”
油燈將熄時,溫如玉忽以指節(jié)叩擊藥碗邊緣,陶器發(fā)出清脆顫音。
“貴人靴底沾著北新城的紅黏土,袖口卻熏著宮制的龍涎香?!?
他渾濁的眼珠映著跳動的火苗。
“這幽州地界,能踩著長城烽煙又沾著玉堂金殿氣的……老朽倒想起一樁趣聞?!?
朱權拱手一禮,袍角拂過地上散落的藥渣。
“敢問老先生名諱?”
“溫如玉。”
老者顫巍巍從枕下摸出一方褪色的絹帕,帕角繡著一枝寒梅。
“三十年前,老朽也曾是幽州州牧府的幕僚,在此一代,也算德高望重?!?
他指尖摩挲著絹帕,似要將往事從褶皺中一寸寸碾出。
“當年州牧貪墨軍餉,老朽上書諫言,反被構陷通敵……若非小強父母拼死相護,這身骨頭早喂了野狗?!?
朱權瞳孔微縮,衣袍下的手指無聲蜷起。
呂綺玲悄然貼近門邊,劍柄已被攥得咯吱作響。
溫如玉忽地笑了,枯槁的面容如裂開的陶俑。
“貴人可知,那州牧府地底……藏著一座金庫?”
他壓低嗓音,字字如刀。
“里頭不止金銀,還有他與匈奴往來的密信——左賢王的狼頭印,妖后的鳳紋箋……全在里頭腌著吶!”
油燈“啪”地爆出一朵燈花。
朱權背光而立,半張臉浸在陰影中,眸底卻似有星火燎原。
屋外風聲驟緊,草簾翻卷如旌旗,遠處傳來更夫沙啞的梆子聲——三更天了。
“白起?!?
朱權驀然開口,聲如金石相擊。
“今夜探州牧府。”
“是,公子!”
溫如玉仰頭咽下一口苦藥,喉頭滾動如吞下萬千未言之語。
小強蹲在灶邊添柴,火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,像一柄即將出鞘的劍。
夜風卷著碎雪灌進破屋,油燈火苗猛地一縮。
溫如玉忽然劇烈咳嗽起來,指縫間滲出的血沫子濺在絹帕寒梅上,紅得刺眼。
小強慌忙撲到草席前,卻被老人枯枝般的手攥住腕子。
“傻孩子……貴人面前,莫露怯相。”
朱權俯身接過藥碗,指尖在碗沿輕輕一叩。
呂綺玲會意,解下腰間皮囊倒出半盞琥珀色的酒漿。
酒氣混著藥香在屋里氤氳開來,溫如玉渾濁的眼珠竟清明了幾分。
“二十年陳的虎骨酒……貴人好闊氣。”
“不及先生胸中韜略貴重?!?
朱權將酒盞遞到老人唇邊,袖口龍紋在燈下若隱若現(xiàn)。
“州牧府十二道鐵閘,三重狼衛(wèi),先生既知金庫所在——”
話音未落,遠處突然傳來犬吠。
白起按劍的手背青筋暴起,劍身在黑暗中泛著冷光。
溫如玉卻笑了,露出殘缺的牙床。
“七月十四子時三刻,西角門當值的劉麻子要給他癱娘抓藥?!?
他伸出三根手指蘸著血沫,在草席上畫出扭曲的路線。
“走水牢暗道,過三道鼠穴,見著青銅饕餮紋的滴水獸……\"
話到此處戛然而止。
老人喉頭發(fā)出拉風箱般的喘息,突然死死抓住朱權手腕。
“貴人且看!”
他扯開衣襟,枯瘦的胸膛上赫然烙著狼頭印,皮肉翻卷處竟嵌著半枚玉玨。
“這是當年從密匣夾層摳出來的……咳咳……州牧與左賢王換命的信物……”
小強突然“啊”了一聲,從灶灰里扒拉出半截焦黑的竹筒。
呂綺玲劍尖輕挑,筒中滾出張泛黃的羊皮,密密麻麻的匈奴文件蓋著朱砂鳳印。白起倒吸一口冷氣。
“妖后竟真與匈奴……”
梆子聲又近了些。
朱權抖開大氅裹住羊皮圖,燈火映得他眉眼如刀刻。
“白將軍,你帶人摸清水牢崗哨?!?
他轉(zhuǎn)身看向蜷縮在陰影里的小強,語氣忽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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