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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著，又看了看遠處的侯寶，嘿嘿一笑道：“你猜這上面殘留的粉末是什么？”

“是什么？”朱祁鎮(zhèn)猛然睜大了眼睛。

“落回！”慧清道。

“落回？毒藥？”朱祁鎮(zhèn)一把薅住了慧清的脖頸。

“倒也…倒也不算太毒！”慧清被朱祁鎮(zhèn)一下提溜了起來，臉憋的通紅。

朱祁鎮(zhèn)盯著他看了一會，又放開他逼問道：“少廢話，快說！”

“這落回是江湖上一些腌臜之人常用的一種慢性毒藥，以前聽說元廷內(nèi)也有人在用，這種藥長期服用，會導(dǎo)致人神志不清、渾身無力，最后變成癡呆，無法行走，就如行尸走肉一般?！?

“誰下的毒？”朱祁鎮(zhèn)渾身炸毛。
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，不過那灶臺上燉的燕窩粥好像是給你母親的?！被矍逵值馈?

“嗡”的，朱祁鎮(zhèn)如墜冰窖。

眼見著皇帝搖搖欲墜，遠處的侯寶幾個箭步跑了過來，一把抱住了皇帝：“皇爺，皇爺，您怎么了？”

說著，厲聲對周圍的禁軍喝道：“來人，給咱家將這老禿驢拿下，亂刀分尸！”

禁軍們拔出腰刀就圍了上來，慧清頓時嚇的驚慌失措。

“唉，唉，唉，抓錯了，抓錯了，貧僧沒怎么著你們家皇帝！嘿，小兔崽子，你輕點，哎呦……”

就在禁軍們將要把慧清拖走時，朱祁鎮(zhèn)閉著眼道：“放開他，讓他過來?！?

“皇爺，您可別嚇奴婢啊，您這是怎么了？”侯寶將皇帝扶到凳子上坐下，看著皇帝煞白的臉色，哭喊道。

“朕沒事，侯寶，讓徐恭速來見朕！”朱祁鎮(zhèn)虛弱的吩咐道。

“皇爺……”

“快去！”

“是，奴婢這就去?！闭f罷，侯寶狠狠的瞪了慧清一眼。

“放心，你家皇帝沒事！”慧清完全不理會侯寶要吃人的眼神，笑道。

“我母后的燕窩里有沒有落回？”朱祁鎮(zhèn)低聲道。

慧清搖了搖頭，又點了點頭：“燕窩里是沒有，可盛燕窩的碗壁上卻有?！?

“知道是誰下的毒嗎？”朱祁鎮(zhèn)又問。

慧清沒有說話，而是唱了一句佛號：“阿彌陀佛！”

“說人話！”朱祁鎮(zhèn)繼續(xù)逼問道。

慧清搖了搖頭，苦笑一聲：“年輕人就是急躁！你就別逼我這個方外之人了，難道你真的猜不出來？唉，我就說我不想留下來，你非讓我留下來，看來啊，老僧命不久矣了。”

說著，他又給了自己一個耳光：“讓你多嘴，瞎摻和什么，這是你能摻和的事兒嗎？”

朱祁鎮(zhèn)其實心里已經(jīng)有了答案，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罷了。

“不，不，絕不是！”朱祁鎮(zhèn)發(fā)瘋了一般搖著頭，嘴里喃喃道。

“唉，她也是為你好！”慧清看著朱祁鎮(zhèn)的樣子，扔下一句話，走了。

朱祁鎮(zhèn)癱坐在椅子里，臉色比窗外的夜色還要沉。

慧清那句“她也是為你好”，像根毒針一樣，狠狠扎在他心尖上，攪得五臟六腑都跟著疼。

“皇爺，徐恭到了！”侯寶的聲音壓得極低。

他剛才生拉硬拽地把徐恭從被窩里薅了出來，這位爺一路上臉都是綠的。

徐恭一進鳳凰莊，就覺得氣氛不對，進得屋內(nèi)，他立刻跪在地上，頭埋得比地上爬的螞蟻還低。

皇帝身上那股子壓抑的、幾乎要凝成的殺氣，讓他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。

“徐恭，”朱祁鎮(zhèn)的聲音不高，卻像結(jié)了冰碴子，“鳳凰莊，朕的母后……有人用‘落回’。

徐恭猛地一哆嗦，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——這已經(jīng)不是簡單的投毒，這是要動搖國本，要皇帝的命根子！

他額頭“咚”一聲重重磕在地上：“臣萬死！臣即刻徹查！定將此獠碎尸萬段！”

“查！”朱祁鎮(zhèn)的手指幾乎要嵌進堅硬的紫檀木扶手，“給朕查！一只蒼蠅飛過鳳凰莊，也得給朕弄清楚它是公是母！重點查那燉燕窩的碗，經(jīng)手的人，還有……那柴堆。”

他頓了頓，眼神銳利如刀：“特別是……太皇太后那邊的人！”

“太皇太后那邊的人？！”徐恭和侯寶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。

皇帝這是……心里已經(jīng)有譜了？這潭水，深得能淹死龍??！

“臣……遵旨！”徐恭的聲音發(fā)干。他知道，這差事辦好了沒功勞，辦砸了，或者查到了不該查的……那就是九族消消樂。

雖然錦衣衛(wèi)經(jīng)常為皇家辦一些上不得臺面的齷齪事，可如今皇帝讓他查的卻是后宮中地位尊崇的兩個女人，這讓他瞬間覺得自己是站在三個雞蛋上跳舞，哪一方他都得罪不起！

“去吧，”朱祁鎮(zhèn)疲憊地揮揮手，“記住，朕要活口，要證據(jù)。還有，保護好慧清那老禿驢，他要是少了一根汗毛，朕唯你是問！”

說罷，他又想起慧清最后那副“天機不可泄露”的欠揍表情，又補了一句：“回來！順便查查這老和尚的底細，朕總覺得他沒這么簡單?！?

徐恭領(lǐng)命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。

接下來的日子，乾清宮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。朱祁鎮(zhèn)批閱奏章時，眼神時常飄向窗外鳳凰莊的方向，筆下的朱批都帶著一股子戾氣。

侯寶伺候得更是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，連大氣都不敢喘，生怕哪點動靜大了，惹得龍顏震怒，自己這身肥肉就得交代在這。

這幾天幾個值司的小太監(jiān)就因為一些不起眼的粗疏，就被暴怒的皇帝給杖責(zé)，乾清宮人人自危。

幾個頭鐵的御史言官同樣被朱祁鎮(zhèn)以“以下犯上”的罪名給關(guān)進了大牢。

這幾天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潘季馴那邊傳來的。

六百里加急直送到御前：潘總督不愧是實干派，得了“戴罪立功”的圣旨，跟打了雞血似的。他以雷霆手段，一邊親自督工，日夜泡在河堤上，一邊發(fā)動了“河工反腐風(fēng)暴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