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鳳鳴九闕

晨鐘響徹大明宮，我站在宣政殿外的廊柱旁，手中緊握著那份醞釀了一整夜的諫言書。今日是我給武媚答復的最后期限，也是銅鏡給予的三日期限的最后一天。

\"季尚宮，娘娘召見。\"

武媚的貼身宮女輕聲喚我。我深吸一口氣，整理好朝服，邁入內(nèi)殿。

景仁宮今日格外肅穆。武媚一身素白常服，未施粉黛，正伏案批閱奏章。自從蕭淑妃被廢，王皇后也因\"勾結蕭氏行厭勝之術\"的罪名被貶為庶人，武媚實際上已掌控六宮。而李治近來頭痛加劇，常將朝政交她參決。

\"姐姐來了。\"她抬頭微笑，眼下有明顯的青黑，\"考慮得如何？\"

我沒有立即回答，而是環(huán)顧四周。武媚會意，揮手屏退左右。待殿門關閉，我才緩緩跪下：\"娘娘，臣有一言，不知當講不當講。\"

\"姐姐何時這般生分了？\"她皺眉，\"起來說話。\"

我依然跪著，雙手呈上諫言書：\"臣愿全力輔佐娘娘，但有幾個條件。\"

武媚接過諫言書，眉頭越皺越緊：\"寬恕王皇后和蕭淑妃？禁止酷刑？廣開言路？設立女學？\"她抬頭，眼中閃過一絲不悅，\"姐姐這是在教本宮如何為君？\"

\"臣不敢。\"我俯首，\"只是娘娘若想開創(chuàng)盛世，而非僅得權位，這些舉措必不可少。\"

\"起來！\"她突然厲聲喝道，\"看著本宮的眼睛說話！\"

我緩緩站起，直視她銳利的目光。這一刻的武媚，已完全展現(xiàn)出未來女皇的威嚴。

\"姐姐，\"她聲音忽然柔和下來，\"你知道我走到今天，付出了多少代價？若對敵人仁慈，我早已尸骨無存。\"

\"娘娘，權力如同流水，壅則潰，疏則通。\"我引用現(xiàn)代政治學的觀點，\"以德服人方能長久，以暴制暴終將反噬。\"

\"德？\"她冷笑，\"長孫皇后德冠六宮，還不是被陰妃所害？王皇后賢良淑德，又落得什么下場？\"

\"正因為如此，娘娘更應開辟新路。\"我鼓起全部勇氣，\"歷史上從無女子為帝，娘娘若以仁德開先河，必名垂青史。若沿襲舊制，縱得天下，也不過是又一個暴君。\"

\"歷史上？\"她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，眼中精光一閃，\"姐姐似乎對'歷史'很了解？\"

我心頭一跳。說漏嘴了！\"臣只是比喻......\"

武媚突然起身，從柜中取出一卷畫軸展開——那是一幅大唐疆域圖，但上面密密麻麻標注著各種奇怪的符號和文字，有些明顯是現(xiàn)代簡體字！

\"這些年來，姐姐偶爾說漏嘴的奇怪詞匯，我都記下來了。\"她指著圖上幾處，\"'工業(yè)化'、'義務教育'、'科舉改革'......這些詞什么意思？姐姐又從何處知曉？\"

我的手心滲出冷汗。武媚竟一直在暗中記錄我的\"異常\"！

\"媚娘，我......\"

\"還有這個。\"她又取出一面銅鏡——與我的一模一樣！\"從你遺落的包裹中找到的。它偶爾會浮現(xiàn)奇怪的文字，就像你有時會在睡夢中說些聽不懂的話。\"

我雙腿發(fā)軟，不得不扶住案幾。她竟然早就懷疑我的身份！

\"最后一次機會，姐姐。\"武媚的聲音既溫柔又危險，\"你到底是誰？\"

殿內(nèi)死一般寂靜。我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。是時候了，該做出選擇了。

\"我來自一千三百多年后的世界。\"我聽見自己說，\"在我的時代，你是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，史稱武則天。\"

武媚的瞳孔驟然收縮，手中的銅鏡\"當啷\"一聲掉在地上。

接下來的兩個時辰，我簡略講述了未來的歷史：她如何從感業(yè)寺回宮，如何登上后位，如何逐步掌權直至稱帝。我刻意淡化了那些血腥事件，強調(diào)她開創(chuàng)的盛世和留下的政績。

\"所以......我真的能成為皇帝？\"她聲音微微發(fā)顫，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。

\"是的。但史書對你的評價......褒貶不一。\"我謹慎地說，\"有人贊你明察善斷，有人批你任用酷吏。我希望......\"我深吸一口氣，\"希望在我的幫助下，你能成為更開明的君主。\"

武媚陷入沉思，修長的手指輕叩案幾。突然，她抬頭直視我：\"姐姐為何幫我？\"

這個問題直擊心靈。我該如何解釋那面神秘的銅鏡和\"助武代興唐\"的使命？

\"最初是機緣巧合。\"我輕聲說，\"但這些年相處，我看到了你的才華與抱負。女子為何不能為帝？你若能以仁德治國，必能證明這一點。\"

她站起身，在殿內(nèi)來回踱步，裙裾在地上拖出沙沙的聲響。最后，她停在窗前，望著遠處的太極殿。

\"好，我答應你的條件。\"她轉身，眼中閃爍著決然的光，\"但姐姐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——永遠不要背叛我。\"

\"我答應。\"我單膝跪地，行了一個標準的唐代大禮，\"臣季瑤，誓死輔佐娘娘開創(chuàng)盛世。\"

她親手扶起我，忽然緊緊抱住我：\"謝謝你，姐姐。沒有你，我走不到今天。\"

這一刻，我袖中的銅鏡突然劇烈發(fā)熱，幾乎灼傷我的皮膚。武媚似乎也感覺到了，驚訝地松開手：\"這是什么？\"

我取出銅鏡，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鏡面已經(jīng)完全修復，金光流轉中浮現(xiàn)出新的文字：\"輔佐明君，功成身退\"。

\"這是......\"

\"你的使命完成了？\"武媚敏銳地問。

我點點頭，喉頭突然哽咽。銅鏡的意思很明確——我已經(jīng)引導武媚走上相對開明的道路，現(xiàn)在可以選擇離開了。

\"你要走了？\"武媚抓住我的手腕，力道大得生疼，\"不，我不允許！\"

\"媚娘，天下無不散之筵席。\"我輕聲說，\"我的使命是幫助你登上帝位，開創(chuàng)盛世。接下來的路，需要你自己走。\"

\"不！\"她眼中竟泛起淚光，\"我需要你！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，了解未來......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