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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蕓汐毒經(jīng)》在我枕邊已經(jīng)放了三天。每天清晨睜眼第一件事，就是重新翻閱那些已能背誦的頁面，試圖找出解毒的關(guān)鍵線索。然而那三味奇藥——\"七星海棠\"、\"血淚梅\"和\"千年雪蓮\"——在整個毒經(jīng)中再無更多記載。

\"小姐，您再不吃早飯，粥都要涼了。\"小桃端著餐盤站在床邊，一臉無奈。

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，放下書冊：\"王爺今天怎么樣？\"

\"聽說好多了，一早就在書房處理軍務(wù)。\"小桃放下餐盤，壓低聲音，\"春梅被趕走后，林夫人又安插了個眼線進(jìn)來，是廚房幫廚的李婆子。\"

我冷笑一聲。林氏還真是鍥而不舍。\"盯著她，但先別打草驚蛇。\"

用完早飯，我?guī)е鴰妆踞t(yī)書前往藥園。初夏的陽光透過藥園的竹葉灑下斑駁光影，空氣中彌漫著草藥的清香。我深吸一口氣，開始按照《蕓汐毒經(jīng)》上的記載，配制一種能暫時抑制\"噬心散\"毒性的藥劑。

\"王妃好雅興。\"

穆承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，我手一抖，差點打翻研缽。轉(zhuǎn)身看見他自行推著輪椅進(jìn)入藥園，氣色比前幾日好了許多，雖然眼下仍有淡淡的青影，但那雙眼睛已經(jīng)恢復(fù)了銳利如鷹的神采。

\"王爺怎么來了？\"我放下藥杵，行了一禮，\"身體可大好了？\"

\"托王妃的福。\"他停在離我兩步遠(yuǎn)的地方，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研缽上，\"在配什么？\"

\"一種能暫時壓制'噬心散'毒性的藥劑。\"我如實相告，\"根據(jù)《蕓汐毒經(jīng)》上的記載調(diào)整了配方，應(yīng)該比王爺現(xiàn)在用的更有效。\"

穆承煜眉毛微挑：\"你確定能行？\"

\"不確定。\"我坦然道，\"所以先要用兔子試驗。\"

他沉默片刻，突然伸手：\"給我看看配方。\"

我將寫滿筆記的紙遞給他。穆承煜仔細(xì)閱讀，眉頭漸漸皺起：\"蒲公英、黃連、白芨...這些都能理解，但為何要加曼陀羅花？此物有毒。\"

\"微量曼陀羅可以阻斷痛覺傳導(dǎo)。\"我解釋道，\"相當(dāng)于...麻痹神經(jīng)，減輕毒發(fā)時的痛苦。\"

\"神經(jīng)？\"他敏銳地捕捉到這個陌生詞匯，\"你上次也提到過。\"

我暗叫不好，硬著頭皮解釋：\"就是經(jīng)脈的意思。母親醫(yī)書上是這么稱呼的。\"

穆承煜目光如炬，顯然不信這套說辭，但出乎意料地沒有追問。他轉(zhuǎn)動輪椅靠近藥架，取下一包藥材：\"若想增強(qiáng)藥效，可加少許龍腦，能促進(jìn)其他藥物吸收。\"

我眼前一亮：\"王爺也懂藥理？\"

\"久病成醫(yī)。\"他淡淡道，又從架上取下一個小瓷瓶，\"這是西域進(jìn)貢的雪蓮粉，或許能替代你找不到的'千年雪蓮'。\"

我接過瓷瓶，心中一動：\"王爺，您對'噬心散'了解多少？可知道另外兩味藥——'七星海棠'和'血淚梅'的下落？\"

穆承煜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：\"'七星海棠'據(jù)說生長在南疆瘴癘之地，'血淚梅'則只存在于傳說中。\"他頓了頓，\"你為何對解毒如此上心？\"

\"醫(yī)者天性。\"我迎上他的目光，\"況且王爺是我夫君，妻子救治丈夫，天經(jīng)地義。\"

穆承煜眼中閃過一絲異色，隨即恢復(fù)平靜：\"明日府中設(shè)宴，招待幾位邊關(guān)將領(lǐng)和朝中同僚。你作為王妃需出席。\"

話題轉(zhuǎn)得太突然，我一時沒反應(yīng)過來：\"宴會？\"

\"怎么，不愿意？\"

\"不是...\"我斟酌著詞句，\"只是擔(dān)心林夫人和妹妹會來生事。\"

穆承煜冷笑一聲：\"有本王在，她們翻不起浪。\"他轉(zhuǎn)動輪椅準(zhǔn)備離開，又停下補(bǔ)充道，\"宴后我要與你詳談'噬心散'的事。\"

看著他離去的背影，我心中既期待又忐忑。他終于愿意主動分享關(guān)于毒傷的信息了，這是信任的開始。但\"詳談\"意味著更多的試探和質(zhì)疑，我的現(xiàn)代醫(yī)學(xué)知識恐怕難以一直蒙混過關(guān)。

次日傍晚，棲霞苑內(nèi)。

\"小姐，這樣打扮會不會太素了？\"小桃為我插上最后一支玉簪，擔(dān)憂地問。

鏡中的女子一襲淡紫色長裙，發(fā)間只點綴著幾支白玉簪子，妝容清淡，與平日宴會上爭奇斗艷的貴婦們截然不同。

\"正好。\"我站起身，\"今日主角是那些邊關(guān)將士，不是我。\"

前廳已張燈結(jié)彩，樂聲陣陣。我在回廊處遇見了顧嬤嬤，她今日穿著正式的藏青色禮服，顯得格外精神。

\"王妃來得正好。\"顧嬤嬤低聲道，\"王爺在等您。趙丞相臨時告病沒來，但他女兒趙小姐來了，還有...\"她頓了頓，\"秦二小姐也隨秦夫人來了。\"

我心頭一緊。趙丞相的女兒和秦雨柔湊在一起，準(zhǔn)沒好事。

\"我明白了。多謝嬤嬤提醒。\"

踏入大廳，數(shù)十道目光立刻集中過來。我保持端莊微笑，緩步走向主座。穆承煜已在座，一身墨藍(lán)色錦袍，腰間玉帶襯得肩寬腰窄，雖坐在輪椅上，卻依然氣勢逼人。

\"妾身參見王爺。\"我盈盈一拜。

穆承煜抬手示意我坐到他身旁的位置：\"王妃來了，開席吧。\"

宴會進(jìn)行得還算順利。邊關(guān)將領(lǐng)們豪爽直率，幾杯酒下肚就開始講述軍中趣事，引得滿堂歡笑。我小心觀察著在場眾人，發(fā)現(xiàn)秦雨柔和一位穿鵝黃色衣裙的少女——應(yīng)該就是趙小姐——頻頻交頭接耳，不時向我投來不善的目光。

果然，酒過三巡，秦雨柔突然起身：\"姐姐，多日不見，妹妹敬你一杯。\"

我端起茶杯：\"多謝妹妹，只是我不勝酒力，以茶代酒可好？\"

\"姐姐這是看不起妹妹？\"秦雨柔眼圈一紅，做出一副委屈模樣，\"還是說...當(dāng)了王妃，連自家妹妹都不放在眼里了？\"

廳內(nèi)漸漸安靜下來。我心中冷笑，這丫頭演技倒是見長。

\"妹妹說笑了。\"我放下茶杯，笑容不變，\"只是王爺近日身體不適，我需要保持清醒照顧他。若妹妹不介意，我以茶代酒也是一片心意。\"

秦雨柔還要說什么，穆承煜突然開口：\"秦二小姐，王妃體恤本王，其情可嘉。你若真想喝酒，本王陪你如何？\"

他聲音不大，卻讓整個大廳瞬間鴉雀無聲。秦雨柔臉色刷白，連連擺手：\"不、不敢勞煩王爺...\"

\"那就坐下吧。\"穆承煜淡淡道，\"今日宴請邊關(guān)將士，別讓家務(wù)事掃了大家的興。\"

秦雨柔灰溜溜地坐了回去，而那位趙小姐則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。我假裝沒看見，轉(zhuǎn)頭為穆承煜布菜，輕聲道：\"多謝王爺解圍。\"

\"不必。\"他同樣低聲回應(yīng)，\"你應(yīng)對得很好。\"

這句簡單的稱贊讓我心頭一暖。宴會后半段，秦雨柔再沒敢造次，而趙小姐則一直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我和穆承煜。

宴席散后，我推著穆承煜的輪椅回到書房。夜風(fēng)微涼，月光如水，石板路上只有輪椅的轱轆聲和我們輕微的腳步聲。

\"王爺今日為何要幫我？\"我忍不住問。

穆承煜沒有立即回答。直到進(jìn)入書房，屏退左右后，他才開口：\"你是我王妃，不幫你幫誰？\"

這個回答太過官方，我不禁失笑：\"王爺，這里沒外人，不妨直說。\"

他眼中閃過一絲笑意：\"你倒機(jī)靈。\"隨即正色道，\"今日趙家小姐在場，她是趙巖的掌上明珠，也是宮里的眼線。任何對你不利的言行，都會被放大傳回宮中。\"

\"所以王爺是在做給宮里看？\"

\"不全是。\"穆承煜轉(zhuǎn)動輪椅到書架前，取下一卷地圖在案上鋪開，\"你救過我，這是事實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