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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岐并不知道別人的想法，只是就此刻而言，他有些難過。

他面前坐著一個二八年紀(jì)的女孩，卻已經(jīng)流產(chǎn)兩次。

如同一只可憐小貓般，怯生生坐在對面，伸出病態(tài)纖細(xì)的手臂來。

這是時代的悲哀，也是他無法立刻改變的。

一開始方岐還有些憤怒，覺得她們大多是被人販子賣來的。

可問了一圈后才發(fā)現(xiàn)，有的是家里遭災(zāi)，吃不起飯了，所以賣身到了青樓里，好歹能活下去。

有的是家里太窮，生下來又養(yǎng)不起，總比丟水里溺死好。

還有的，是因為重男輕女，家里不要女兒，就干脆賣過來了。

按照當(dāng)今律法，買賣本國人口一旦被發(fā)現(xiàn)，可是會被處以絞刑的。

可悲的是，人販子根本犯不著冒風(fēng)險去拐賣良人，主動找他們賣身的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

或許，這就是他獲得神醫(yī)傳承的意義吧？

往小了說，他救了一個個活生生的人。

往大了去，他可以推動醫(yī)道發(fā)展，造福天下眾生！

“哈哈哈！”

方岐給一個花船歌女開了溫養(yǎng)喉嚨的方子后，突然大笑起來。

他這個舉動惹得眾人側(cè)目。

看方岐笑得渾身顫抖，柳章好奇地走了過去，拍著方岐肩膀問道。

“方兄，遇到什么事情了，笑得如此開懷？”

可當(dāng)柳章看到方岐面容時，卻突然愣住了。

方岐淚水縱橫，卻笑得無比愜意。

要說之前柳章對方岐的印象，有種處變不驚，蓮出淤泥的高潔感，仿佛不似常人。

可現(xiàn)在，他感覺方岐多了幾分鮮活，好像徹底融入了此方天地。

真是古怪，他怎么會有這樣的感覺？

“古有龍場悟道，沒想到，我方岐竟然是在一艘花船上有所領(lǐng)悟，真是多謝了，柳兄！”

“謝謝你邀我來此！”

龍場悟道？沒聽說過。

可看方岐如此神色，又不像是假裝。

其他人也圍繞過來，想要聽聽方岐悟出了什么。

自從方岐改邪歸正之后，方毓也是頭一次見哥哥如此失態(tài)的模樣。

但不知道為什么，她心中反而有些竊喜。

之前的方岐，雖然溫柔，卻給她一種陌生割離之感。

似乎他可以輕易脫離這個家庭，一個人游走于人世之間，沒有什么值得他留戀。

但現(xiàn)在，他不會離開了。

眾人正襟危坐，和之前玩樂的氣氛截然不同。

哪怕方岐只是一個大夫，但此刻涉及到學(xué)問方面的事情，不得不鄭重。

見方岐擦拭了面頰，整理好了儀容，柳章聲音洪亮道。

“方兄今日有所領(lǐng)悟，可愿分享我等？”

“可！”

方岐面帶微笑，竟然給人一種祥和安定之感。

這種感覺，一般只會出現(xiàn)在得道高僧，大德前輩，或者仁慈醫(yī)者身上。

卻不曾想，方岐一介年輕人，也能有如此心境了。

“請上座！”

柳章讓出了自己的位置，讓方岐高坐上方。

下方有文人開口詢問：“不知方大夫有何感悟，該從何說起？”

方岐微笑道：“諸位讀書人，讀書是為了什么？”

“自然是尊前人之賢德，修身，治國，齊天下！”

“王兄說得不錯，我等讀書之愿，就是如此！”

見眾人表明心跡，方岐再問：“修身易，治國難，齊天下更難，不身居高位，如何治國，如何齊天下？”

“方兄此言差矣，即便不能位列三公九卿，即便是一縣之長，便治一縣之地！”

“若能著書立說，以學(xué)問亦可治國，齊天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