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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遺憾，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回憶，纏綿繾綣有，錐心刺骨也有，好的壞的全都有。

唯一的遺憾恐怕就是這個人太會瞞了，以至于等他知道真相后尚且來不及彌補(bǔ)，就走到了頭。

但如若沒有這個人，他或許早就死在五年前。

所以到這里便也夠了。

他笑了笑，扭頭認(rèn)真地看著宋聽，說：“小清響，你長大了，不是從前那個小乞丐了，我就……陪你到這里了?！?

說完這句話，楚淮序便覺得眼前一黑，瞬間天旋地轉(zhuǎn)，身體再支撐不住的朝一邊摔了下去！

“鳴瑜！”但他到底沒真的摔下去，而是落進(jìn)了一個溫暖的懷抱。

他聽見宋聽一遍遍地喊著他的名字，“鳴瑜！鳴瑜！你醒醒，求你醒一醒！鳴瑜、楚鳴瑜……”

……

又是這個夢。

滿目盡是紅色。

一眾陌生親族的頭顱滾落一地，楚淮序踩在滲著血的地面上，一步步邁上刑臺。

不時有新的頭顱擦著他的腳邊滾過去，一顆顆皆是怒目圓睜的可怖模樣。

暗紅色的血從他們的眼睛、鼻子、嘴巴、耳朵，到處流淌下來，脖頸被砍斷的地方也在汩汩的流著血，一點(diǎn)一點(diǎn)洇進(jìn)地里。

“楚淮序，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！”

“楚淮序，你愛上殺父弒兇的仇人，你不得好死！”

“楚淮序，你去死吧！去死吧！”

“楚淮序……”

每顆頭顱的嘴巴都在一張一合，一聲一聲怒罵著賭咒著。

楚淮序拼命捂住耳朵、閉上眼，逼迫自己不去聽不去看。

可是沒有用，那些聲音就像被人用什么術(shù)法灌進(jìn)了他的腦袋里，任憑他怎樣逃脫，都如影隨形，掙脫不得。

“不、不是這樣的……不是這樣的……”他蹲在地上，一遍遍無力的辯駁著，“他沒有，不是的……不是這樣的……”

“鳴瑜?！?

就在他即將崩潰的時候，一道熟悉的聲音陡然響起，穿過無數(shù)怒吼慘叫，越過無窮無盡的黑暗，落進(jìn)楚淮序的耳朵里。

“鳴瑜?！?

那聲音低沉醇厚，明明只是很輕的兩聲呼喚，卻像是一把利劍，劈散了一切魑魅魍魎。

剎那間便叫那些時刻糾纏著楚淮序、折磨著楚淮序的聲音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楚淮序趔趄著站起來，很慢地睜開眼睛。

眼前的場景已經(jīng)完全變了，血色消散了、滿地的頭顱也不見了，此時的他正站在一個院子里。

目之所及處是兩棵高高大大的梅花樹，寒梅開得正艷，在枝椏上那層厚厚的白雪的襯托下，顯得更為奪目。

梅花樹下站著一個男人，一身玄色蟒袍，背著他仰頭望著樹上的梅花。

楚淮序看到他半張側(cè)臉，是他很熟悉的模樣。

他下意識朝前走了兩步，那男人似乎是聽見了動靜，轉(zhuǎn)過身來。

“鳴瑜，”那人走向他，朝他伸出手來，說，“跟我回家吧?！?

他的眼睛很紅，眼下是很深的青黑色，語調(diào)中帶著幾分哽咽，是很溫柔的乞求。

楚淮序嘴唇翕張，努力發(fā)出一點(diǎn)聲音：“好?！?

……

小五端著午膳進(jìn)來，偷偷摸摸看了眼靠在床頭一動不動的自家主子，大著膽子勸了一句：

“大人，您已經(jīng)六天沒怎么吃過東西了，多少吃一點(diǎn)吧?！?

自楚淮序陷入昏迷，自家大人便這樣在對方的床邊守了整整六天，開頭幾天除了水，半口東西都沒吃過，就是鐵打的人也扛不住。

小五想要那鬼面神醫(yī)幫著勸，后者卻煽風(fēng)點(diǎn)火：“餓死啊，餓死好啊，姓宋的前腳餓死，我后腳馬上就跑?！?

大概是真怕他跑了，宋聽這才好歹吃了幾口飯。

幾天下來整個人瘦了一圈，那憔悴的模樣瞧起來同躺在床上的楚淮序也沒什么太大差別了。

倘若再這般下去，可真就一個沒醒，一個又要倒下了。

“大人，您就吃點(diǎn)吧……”

可宋聽不理他，或者說宋聽像是根本沒留意到屋里多了他這么一個人，只怔怔地望著床上那人。

小五一顆心沒上沒下的，都快急死了，拼命朝身旁的祁舟使眼色，指望他能再勸勸宋聽。

可小五差點(diǎn)將眼睛擠得抽筋了，后者卻壓根沒有注意到他，當(dāng)然也沒能得到回應(yīng)。

氣得小五在心里暗暗發(fā)誓：“好你個祁舟，今晚別想再摸我房里來！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！”

倒是宋聽先開口了：“神醫(yī)，鳴瑜什么時候才能醒？”

那一日，楚淮序毫無征兆的倒在宋聽?wèi)牙?，氣息全無，就跟死了一樣，他一時又驚又急，只覺得喉間一股腥甜，竟是吐出一口血來。

把剛巧來送解藥的嚴(yán)青山高興得恨不得放幾十只蝎子出來慶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