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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沄秋的聲音不大，可她輕而簡短的話語里卻透著一股傲氣。父親張玉戰(zhàn)死的第二年， 她入宮為燕王姬妾，備受寵幸。功臣之女雖難免驕縱之氣，但因家教的關(guān)系，尚知禮節(jié)， 徐儀華又大度，后宮也就平安。哥哥張輔由伯進(jìn)侯，一些人以為是她在皇上耳邊吹了枕邊風(fēng)， 其實(shí)還真不是?；噬贤?yán)，她不敢，還是張輔戰(zhàn)功在那兒了。張輔怕被人笑話吃了裙帶飯， 主動請纓去了交趾前線，又升任大帥，沄秋話里話外又拿哥哥說事了，弄得旁人很不舒服。

“謝張妃娘娘?！?武臣夫人們的聲音很響，只有淇國公丘福的夫人于氏瞪著眼一聲不吭。銀盤般的大臉上兩塊贅肉懸在顴骨上，身壯如牛，和丘福倒也般配。她醋意大發(fā)時，會百不吝，丘福的 幾個小妾都被她打死或趕出家門，害的丘福寧愿睡在軍營中。聽了張妃的話，她的心里很 不屑。朱能病死龍州，張輔不過撿了個漏，否則，哪有他新城侯什么事？那帥印還不是淇 國公的，但張沄秋貴為皇妃，她雖心里不服，卻不敢造次，拉長了臉，兩塊贅肉險些就要 掉下來。

張沄秋動不動就抬出哥哥，皇后、王妃也覺別扭，但二人都是有胸襟的人，并不計較， 情緒隨著宴席慢慢進(jìn)入高潮。傳膳小內(nèi)侍們魚貫似出出入入，陸續(xù)往各桌上菜。女人們到 一起，有熟識的，鄰桌間早拉開了家常；不熟識的，相鄰坐著也早認(rèn)識了，大多數(shù)人都不 以飲酒用膳為意，空對著宮中珍品，舉著筷子，一片竊竊私語聲。

徐后一笑，對王、張兩位皇妃道：“看來姐妹們聚的太少，鮮有機(jī)會暢聊，以后每年辦一次才好，不是壞事?！?

“在家里若再不張羅些事，憋也要憋出病來?！蓖跣愣鸬?。 “兩位妹妹到各桌走走，助助興，能喝一點(diǎn)的要讓她們盡興，不能喝的也不要勉強(qiáng)。

沄秋有量，可以多喝些?！?“謝皇后懿旨?！?兩位皇妃領(lǐng)命，各從左右兩側(cè)挨桌走動，公主們是自家人，略一寒暄，之后，王妃從左手轉(zhuǎn)起，順順當(dāng)當(dāng)；張妃右手的第一位就遇見丘福夫人，沉著臉，胡亂支應(yīng)。待張妃來 時，不得不禮節(jié)性地站起。沄秋嫣然一笑，讓老于坐了，早有人將一張杌子放在她身后， 坐下，遂壓低聲音道：“讓我猜猜，淇國夫人今兒一準(zhǔn)是觸霉頭了，那個東西也是，早不 來，晚不來，偏偏皇后設(shè)宴的時候來，不是湊熱鬧，一定是來裹亂的?！?

于氏哭笑不得。 她比丘福小幾歲，也快六十了，兩個乳房都快干癟成一層皮了，哪有什么霉頭——月例來潮？好你個小娘們，笑話老娘年歲大了，你也美不了幾天的。心里這么想，嘴上卻不 無譏諷地應(yīng)付道：“臣妾年長幾歲，早就沒那煩心事了，倒是皇妃勤勉些，收拾好田土， 哪天也為皇上添個一男半女。”

嘿！倒被她說中了要害，沄秋登時臉紅了。嫁給皇上四五年了，就自己年輕，偏飯沒少吃了，就像老百姓所說的，光啄米，不下蛋，肚子不爭氣，一直都是癟癟的。不是她不想要，是享受了那么多恩寵而毫無動靜，難道是皇上的種兒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