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機場所有的補給僅靠這樣一條警戒線是遠遠不夠的，要另行開辟，時間上是不充許的，扁舟機場雖是臨時機場，但它的作用還與正規(guī)機場沒有區(qū)別，如果不是因為有它的存在，臨江、龍澤、西涼三縣也許還在敵手，它的存在，讓中國人膽戰(zhàn)心驚，大轟炸之夜，讓他熱血沸騰，那不絕于耳的爆炸聲，讓夜火光沖天，他搖著紅酒和他的一大幫同仁在慶賀，無數(shù)生命和許多固若金湯的建筑，在那一瞬間，灰飛煙滅，那是怎樣一種酣暢淋漓？讓人熱血沸騰？那些搖曳的不是酒，而是鮮紅的血液，它讓人無比興奮。

遠在橫江南岸的神州省府，就是劈開南進計劃的一扇大門，清仁府是橫江邊上的一顆璀璨的明珠，它光彩奪目，吸引著無數(shù)征服者的目光，淺倉次郎雖是個狡滑且油膩的混蛋，他在這么短時間內(nèi)，完善了廣木弘一的遺憾，并且得到情報界、軍界的共同贊賞，影佑禎昭在給帝國參謀本部的長達四十多頁報告里，連篇累牘稱贊“天女散花”計劃，溢美之詞無以言表，但后續(xù)的輔助完成計劃一拖再拖，到眼下為止，清仁府地形圖還沒有拿到手，重點設(shè)施還無法標注，重要的橫江江防、火力配置還沒有系統(tǒng)反饋到他這里。

出師未捷身先死，原田浩二、堂本木澤兩名重要的情報官就這樣消失了，他不安，更不服氣：“要他戴罪立功！”他幾乎要吶喊出來，津島家族還在東京喋喋不休，但事已至此，誰也無法改變戰(zhàn)爭殘酷性，說不定：戰(zhàn)爭還沒有結(jié)束，他德川安康也難逃覆滅的厄運！但為了帝國的輝煌，他只能站著死，也許靖國神社會一席之位虛位以待，顧不上，帝國軍人宿命使然。

密牙干--這三個字，他不斷念叨，那是怎樣一個地方？卻如同釘子釘在他心里，這么名不經(jīng)傳的小地方，卻讓他寢食難安，最重要的情報是從哪里滲漏的？要追根溯源，恐怕這樣大動干戈也于事無補，徒勞無功，與其找補，不如積極行動起來，為了這個牽一發(fā)而動全身的計劃，他決定派出自己得力干將蒼原二本去清仁府。

蒼原二本原本隸屬于日本海軍陸戰(zhàn)隊第3艦隊，因與長官長谷川清不合，且受到德川安康厚愛，為了能從桃花塢順利渡江，把他臨時借調(diào)到德川安康聯(lián)隊，陸海兩軍歷來不合，為了這樣一個人，他不得不求德川宏一幫忙，德川宏一與當時的大藏相近衛(wèi)文麿幫助，這才從蒹葭縫隙中彎七彎八掏出來，蒼原二本在海軍中有一定的威望，個性狷介，始終不肯與長谷川清沆瀣一氣，所以屢屢被排斥在決策層外，而他的意見或建議往往又是海軍陸戰(zhàn)隊所采納的，這一點讓長谷川清很不服氣，往往在第3艦隊形成左右兩種作戰(zhàn)方案，長谷川清意見是個團體，蒼原二本往往以一己智慧出奇致勝，這不能不讓海軍陸戰(zhàn)隊高層對其刮目相看，難以決策的時刻，往往他會據(jù)理力爭，很多時候，他是正確的，這一點讓長谷川清很難堪。

蒼原二本的突然造訪，讓淺倉次郎渾身不舒服，說是配合，但誰主誰次一目了然，他的過往經(jīng)歷，充斥整個軍界，人怕出名，豬怕壯，蒼原二本不懼怕這一點，通常是不卑不亢，榮辱不驚，這一點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符，德川安康對他有知遇之恩，這一點讓他很感動，伯樂識得千里馬，千里馬不肯辜負伯樂，所以很多時候，蒼原二本總是從維護德川安康的權(quán)威和利益出發(fā)，很長一段時間里，德川焦躁不安，獅子溝的遭遇，堂本木澤的死去、密牙干的運輸隊覆滅，這些或直接或間接都與淺倉有脫不了的干系，以及可能發(fā)生的機場變故，讓德川不得不謹小慎微起來，怕日久生變，沒有情報的匯總，一切都是瞎子或聾子。

淺倉雖然表面上對于蒼原到來表示歡迎，但骨子里卻極端排斥，他知道：再怎么努力，也改變不了上層的認知度，有了功是蒼原二本的，有了過，就是他淺倉的，前面一段子由影佑禎昭攪起的淺倉旋風(fēng)，已經(jīng)風(fēng)平浪靜了，上上下下歡呼聲很高的廣木弘一，是否可以回到清仁府，就看老師一己之力能否平衡各方實力，有關(guān)堂本木澤的報告，多達七十多頁，從根據(jù)到理由到形成結(jié)果的推力，詳盡闡述堂本木澤中途夭折的原由，看來這份大部分由高橋志雄起草的報告，在軍界引起共鳴，是否可以理解：淺倉又平安躲過一劫？他一口咬定：堂本木澤是滿鐵殘余共黨所為，他們孤注一擲，要報獵刀一箭之仇，也許神州共黨也參與其中。這份帶著抗辯性質(zhì)的報告，得到了大多數(shù)軍界同仁的認可，可還沒容他竊喜一下，又一道催命符就落到他頭上。

汪天培是他獨立發(fā)現(xiàn)發(fā)展起來的一條支線，這么多年，一直得心應(yīng)手，他不會也不可能介紹給蒼原二本，除非他安全離開清仁府，想到汪天培這個人，李復(fù)征這個名字，就象個影子，逐漸在他面前清晰起來，怎么把這樣一個重要人物遺忘了呢？他坐在沙發(fā)上，冷笑起來，這個刁鉆的無利不起早的老軍閥，象狐貍一樣狡猾，他甚至到興奮得手足舞蹈。

李復(fù)征非老蔣嫡系，這個人出生于草莽，識字不多，早年在東北關(guān)外跟張作霖沆瀣一氣，因酒誤闖六姨太香閨，和張氏鬧掰了，就跑回老家，在清仁外的巫婆道外東拼西湊起一支不足百十人的小隊伍，占了山，立了王，當時西太后還在統(tǒng)治著大清，光緒帝正在瀛臺蒙冤，就是這小小的百十人班底，漸成氣候，數(shù)十年發(fā)展，成了一方霸主，人多勢眾，蔣介石在焦頭爛額北閥時，他們成了一支不容小覷的武裝力量，袁、蔣要分庭抗禮時，他們這支力量夾雜在中間地帶，就成了香悖悖，一度搖擺不定，身價倍增，加官進爵是沒有用的，真金白銀才能打動人心，早已經(jīng)倒向老蔣懷抱的錢緒軍，在老蔣授意下，就委托錢其軍從烏木鎮(zhèn)和約翰遜那兒購槍一萬枝，子彈5萬發(fā)，親自送達李復(fù)征處，外加大洋一萬，袁世凱聽信了倪嗣沖建議：口頭許以高官厚祿，等騰出手來再說，并且槍彈沒有，只給大洋三千，李復(fù)征左手是袁氏，右手是蔣氏，兩手一掂量，這份量太不一樣了，他是收了袁氏，收蔣氏，風(fēng)口浪尖上倒戈響應(yīng)北閥，害得袁氏為此吐過三口血。

這是王八蛋之行徑，為淺倉所不恥，但也許只有這個搖擺不定的草莽，才能搞到橫江江防布署圖。想到這兒，他興奮要彈跳起來，過往煙云飄過去，在云煙背后，才是這個人的本質(zhì)，為了上位，李復(fù)征曾經(jīng)和文遷玉爭執(zhí)過，但終因戰(zhàn)功不及文廷玉，敗下陣來，老蔣既討厭他，又暫時離不開他，他平衡了某種力量一家獨大，文廷玉任了司令，李復(fù)征成了集團軍的副司令，就力量上來說，是兵打一家，將合一處，17軍分兩半，一半是文廷玉的班底，另一半是李復(fù)征班底，力量上齊鼓相當，這種制衡，是老蔣慣用的把戲，拉一下打一下，讓內(nèi)訌制約對方，蔣氏高高坐在上面，玩忽悠。

李復(fù)征的家坐落坎兒井胡同最繁華的地段，那兒離橫江碼頭較近，是新興地塊，早年落草為寇時，曾經(jīng)是四通八達，后來人煙便得稠厚，有很多是他的舊部，就挨挨擠擠，貼著它，碼頭上一些有錢的散客，為了方便生意，甚至為了迎合李復(fù)征，也想從那兒得到他的庇護，做了他的鄰居，頭上頂個義，行走在江湖上的李復(fù)征，廣結(jié)朋友，漸成氣候，李家變成李府，比原來大了十幾倍，他娶了一群女人，生了一堆孩子，那個出頭露面的老警察，一身油膩，就是李復(fù)征親侄，依仗著李復(fù)征的勢力，吆三喝四。

李府氣派，那叫一個巍峨，東南西北四個跨院，全住著人，各房太太和自己的孩子，守在自己領(lǐng)地里，平時井水不犯河水，但舌頭和牙齒還經(jīng)常打架，這些人以舒積郁，時間長了，生出嫌隙，只要李復(fù)征不在，這里的女人就會聚集在一起，嚼舌頭是輕的，很多時候是嘴一撇，那難聽的話就蹦出來。

陽光濃烈得讓人出汗，這是舊歷八月十五之后的某一天，李復(fù)征從17集團軍回到家里，如果沒有什么特別的事，他一般下午就不會去集團駐地，午飯之后，按照習(xí)慣小棲之后，會去各房里轉(zhuǎn)轉(zhuǎn)，詢問大太太史鳳琴一些情況，在兩三點之后，會去后花園練槍，除了女人，槍就是他第二個愛好，他正在屋里擦槍，管家烏布生急匆匆走進來。

“有事？”

“老爺，外面有人找！”

“什么人？”

“他說他叫淺倉次郎！”

“日本人？不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