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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陽如同潑墨狀潑灑著桔紅降紅，齊刷刷的麥穗，靜靜地立著，偶爾有野兔在田埂上跳躍，騎著自行車的黃淑霞，揚(yáng)溢著青春，哼著歌，一路往回走，時(shí)令還沒有到小滿，杜鵑雖時(shí)不時(shí)叫一兩聲，它不會象小滿前后，那樣扯長了叫個不停，那時(shí)杜鵑會歇斯底里，如此亢奮，如此鏗鏘，楊柳絮依舊細(xì)碎如同雪花，黃淑霞不躲不閃，任憑它在自己臉上身上衣服上凌落，她感到自己就象一只快樂的小鳥，身無彩鳳雙飛翼，心有靈犀一點(diǎn)通！她的一點(diǎn)通在哪里？臉兒漲紅，心在嘭嘭跳。

當(dāng)她騎到小西門時(shí)，按下一串串細(xì)碎的鈴聲，走過自家雜貨鋪，頭都不曾回一下。

她象男孩子一樣，近乎瘋狂，想想沈西鳳，心中難免生出羨慕。

“喲，大小姐回來了？剛才太太還到門口來張望！”

“是嗎？媽媽在哪里？”看著白巧珍還在忙碌，她感到自己是如此幸運(yùn)，如此幸福。

“太太在暖屋吧？快到飯時(shí)了！”

“謝謝你，大娘！”

“不謝！應(yīng)該的！”

把車子送進(jìn)自己屋里，黃淑霞就去了暖屋，“媽！媽！”她甜甜叫兩聲。

“哎------！”陳梅梅憐惜應(yīng)著。

幾乎是一蹦三跳，走下臺階，“媽，你一個人？”黃淑霞左右尋找。

“你找什么呢？難道媽藏著什么人？”

“媽，她怎么處理？”

“那個她？”陳梅梅心哆嗦一下，“我不知道：那是你爸的事！”

“你難道真的不知道？現(xiàn)在土木鎮(zhèn)內(nèi)外都傳瘋了：說我爸要娶她做小，真的假的？如果是那樣，將置你于何地？媽，我擔(dān)心！爸真有那樣的心思？他高聳的形象，在我心中一下子倒塌！”

“你都聽誰說的？你爸沒有這樣說！”

“那留她在家里，算怎么一回事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！”

“媽，你不能這么糊涂，你才是這個家名符其實(shí)的女主人！”

“多謝我女兒提醒！”

“媽，你和姐說什么呢，這么熱烈！”黃淑翠噘著嘴，“餓死我了，什么時(shí)候開飯？”

“快了！”陳梅梅向外張望，百合偏就沒來，一連看三回，百合才過來。

“太太，可以開飯了嗎？”

“應(yīng)該可以，你去叫她一聲！”

“百合姐，你端菜吧！我去！”

“大小姐，使不得，你們就坐著說話吧，我去去就回！”

“看看，淑霞，你們差不多大的，你們飯來張口，衣來伸手，還叫苦連天，連吃飯都有人伺候著，還不滿足?”

“媽，我們哪有？這一切還不都是你和爸創(chuàng)造的，我們感謝你們，淑翠，要不趁這會兒沒人，咱給咱媽磕一個？”黃淑霞把桌邊椅子用腳驅(qū)向旁邊。

“也行！”

“我的兩位小祖宗，你們就別再作賤你媽了！”心中卻是那樣甜蜜。

“太太不好了，她不見了！”百合站在門口驚呼著。

“不見了？怎么會？許是去了哪兒，再找找，別一驚一乍的，這院里人多，許是到誰屋里玩了，找找！”陳梅梅心冰涼，心一個勁兒下墜。

“誰不見了？”劉中天在花墻外。

“回大管家，是張九紅！”

“她一向很安靜，不應(yīng)該呀，我去接三小姐時(shí)，她還在中院，并和我打過招呼，應(yīng)該不遠(yuǎn)！找找，這大院她不熟悉，許是摸錯了，我去找人找！”

“太太，可以上菜了嗎？”

“可以！”陳梅梅怎么也想不到，張九紅就真的不見了。這頓飯?jiān)谄吡璋寺渲校@得草草慌亂，黃淑霞和黃淑翠低頭吃飯，劉中天和陳梅梅坐在那兒議事。

“太太，要不要派人出去找，聽黃鈴說：她好象看見張九紅到過大門口，不過，沒有看見她出去，就算出去，這會兒也派該回來，天也已經(jīng)上黑影子了！她是不是回家了？回家，總該說一聲吧？這算怎么一回事？”劉中天和廚師下去一起吃的飯。

“情況不明，我們也不能瞎貓滿世界去撞死耗子，她既沒和別人說，就一準(zhǔn)能自己回來，再等等吧！我們急得上樹，說不定她在某個地方逍遙自在，也未可知！”嘴上雖這么說，心卻低到谷地。

劉中天坐一會兒，就回去了，這檔兒，劉昆侖領(lǐng)著媳婦包秀麗就來了，看見劉中天，叫了一聲。

“你們從省城那邊回來了？過幾天走？”

“爸，省城亂轟轟的，天天有游行示威的，有錢人紛紛便賣家產(chǎn)差不多都跑光了，生意一落千丈，我想觀察幾天再說！”

“吃飯了嗎？要沒吃，我?guī)闳N房！”

“吃過了，爸，我想回一下鄉(xiāng)下，安頓安頓，你有什么話要對媽說嗎？”

“也沒有，讓她安心照顧好孫兒們，我這里有些錢，你捎回去！你是說要打仗嗎？”

“說不好，都這么傳！”

劉不相信口雌黃之說，把一小包銀子讓兒子拿來讓兒子捎走，“天太晚了，我不留你們了，還有個把小時(shí)，就關(guān)門了！”

“爸，要多回家陪陪媽。”

“哎！對你媽說：我好著呢，等老爺回來，我抽空回家一趟！”劉中天心，象兩條蛇交纏在一起，上下蠕動著。

一宿無話，天剛亮，劉中天就起床，三次去暖屋，見門都插著，只得來來回回地走，這個大院中的人，一般起得沒有那么早，最早也在六點(diǎn)半鐘，冷不丁見到花墻外，那棵平時(shí)并不顯山露水的杏樹上，居然墜滿了杏子，已經(jīng)發(fā)黃，一如麥色，嘿，嘿嘿，沒怎么見，杏子都快成熟了，每天進(jìn)進(jìn)出出這么多人，居然誰也沒有注意，日時(shí)如水，不經(jīng)意，就把日月往蒼桑里過，過得不咸不淡。

正在他出神時(shí)，聽見暖屋的門吱扭扭響，暖屋的門終于開了，“太太，你醒了？”隔著花墻，還有一道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