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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去吧！”

望著杜延年的背影，祁翀臉色久未緩和。他今日對杜延年發(fā)火，一半是真生氣，一半也是做給杜延年和其他人看的。

改革是件難事，他不是不知道，但真做起來才發(fā)現(xiàn)處處都是阻礙，因為任何改革都一定會有既得利益者出來阻撓，甚至政策的執(zhí)行者本身就是改革的受害者。如此一來，阻礙之大可想而知！

改革的終極目的是要建立一個相對民主的社會，但在這個民智未開、特權(quán)橫行的世界里，想要一定程度上廢除特權(quán)、逐步實現(xiàn)民主卻非得靠威權(quán)自上而下強推不可，這聽上去有些矛盾，卻是唯一切實可行的辦法。

即便是皇帝，也不意味著可以心想事成。祁翀本不崇尚獨斷專行，但現(xiàn)在他不得不讓自己成為一個威權(quán)至上、說一不二的君王。為此，他不惜借故將柳明誠趕出了京城，今日又斥責了杜延年一番，目的就是為了讓別人知道，他的權(quán)威不容置疑，就連義父、岳父都不例外，何況其他人？

按照他的布置，今日之后，官場中很快就會有流言傳出，項國公是因為一語不慎忤逆了圣上才被變相流放到江南的。沒人敢說這件事是真的，卻也沒人敢當它是假的！而杜相被呵斥這件事更不是什么秘密，甚至都用不了一整天，今天晚上就會成為各家的談資。

京中也好、宮中也罷，本來就沒什么秘密。

杜延年晚上回到府中，發(fā)現(xiàn)氣氛有些詭異，所有人見到他都有些小心翼翼，妻子比以往更加溫柔，就連愛女心悅都更加乖巧。

“怎么了這是？你是又有什么事求我了？你那個女學又沒錢了？”杜延年笑著打趣女兒道。

“爹，您真沒事？”杜心悅悄悄問道。

“事？什么事？”杜延年有些不解。

“這不是聽說你今日被陛下訓斥了嗎？我們擔心你心情不好，不過如今看來，好像也沒多嚴重?！痹Φ?。

“嗐！這消息傳的還真快，連你們都知道了！”杜延年苦笑道，“是有這么回事，當時確實嚇了一跳，不過現(xiàn)在有些想通了?！?

“想通了？想通什么了？”袁迎不解地問道。

杜延年沒有回答她，卻問向杜心悅：“心悅，為父考考你。為父今日勸諫陛下慎重考慮廢除誥命、封贈之制一事，然后便被陛下訓斥，你說說這是為何？”

“原來是因為這個呀！陛下罵得對！”杜心悅立即道。

杜延年沒想到女兒回答的這么直接，一臉的尷尬。當真是女生外向?。【筒豢紤]考慮你爹的感受嗎？

“心悅！”袁迎嗔怪地瞅了杜心悅一眼，又瞟了瞟杜延年，發(fā)現(xiàn)杜延年只是苦笑，并沒有生氣，這才放下心來。

“娘，我問你，若是朝廷取消了誥命、封贈之制，吃虧的是誰？”

“嗯——我！我本來可以有個二品誥命的，現(xiàn)在，沒了！還有你祖父母、我那早逝的公婆以及你親娘，他們的封贈、誥命也都沒了。咱家可虧大了！”

“對呀！吃這么大虧，我爹他但凡是個正常人也不能同意??！可是，真要反對的話，那陛下就直接罷相了，您覺得值當嗎？”

“那肯定不值當??！老爺這相位不比那些個誥命、封贈更顯耀嗎？”

“所以，罵了我爹，他就老實了，只能乖乖聽話。陛下連當朝宰相、未來岳父的面子都不給，說明其決心之大不可動搖，爹自己都吃虧認倒霉了，其他人誰還敢再說什么？誰還敢反對？畢竟官位是本，封誥是末，沒人會傻到本末倒置?！?

“所以，這廢除誥命、封贈制度一事也就能推行下去了？老爺看上去是挨了罵，實際上壓力卻小了許多。老爺，是這意思嗎？”

“嗯，解釋地真直白，不愧是杜先生?。∩钊霚\出！”杜延年調(diào)侃道，“就是一點兒沒給你爹留面子！”

“面子不重要，里子才重要！”杜心悅“嘻嘻”笑道。

“嗯，這話對，咱家的里子就是你，你未來的弟弟妹妹可就靠你了！”袁迎也打趣道。

“娘！”心悅頓時緋紅了雙頰，羞笑著跑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