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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，殿下！”

方深甫退了下去，不多時便引著一名須發(fā)花白的老者走了進(jìn)來。

老者邁著四平八穩(wěn)、不疾不徐的方步，氣度很是不錯，進(jìn)到殿中端端正正行禮道：“老臣張光業(yè)參見秦王殿下，殿下金安！”

“張?zhí)得舛Y，請坐！”祁翀微笑道。

張光業(yè)告座后小廝奉上茶來，祁翀故作不解地問道：“張老致仕已久，孤與張老也素?zé)o交情，不知您今日上門所為何事？”

“自然是為恭賀殿下喬遷之喜，禮單在此，請殿下過目！”

祁翀結(jié)果韓炎呈上的禮單，隨意翻看了一下，神色漸漸凝重起來。只見禮單上面羅列了各種綾羅綢緞上百匹，珠玉翡翠、玳瑁犀角乃以斛計，這還不算什么，最重要的是竟然還有東市繁華地段的店鋪十間！要知道在寸土寸金的東市，店鋪門面可是稀缺資源，就算有錢都未必買得到，這一出手就是十間店鋪，不可謂不壕了！

合上禮單，祁翀故意問道：“今日上午張寺卿已經(jīng)來道過賀了，也送了一份禮，如今張?zhí)涤謥韱为?dú)送一份禮，還是如此厚重的大禮，恐怕不僅僅是道賀那么簡單吧？”

張光業(yè)“呵呵”干笑了兩聲，干脆直接挑明了來意：“不肖孫張紹禮行為不端，鬧出了人命官司，被京兆府羈押，這自然是他罪有應(yīng)得，老臣也不敢替他狡辯。封邑張家雖也算枝繁葉茂，也有些子弟在朝為官，不過老臣這一支卻是兩代單傳，犬子雖官運(yùn)亨通，奈何子嗣不昌，年逾不惑卻只有這一根獨(dú)苗。萬般無奈，老臣只能豁出這張老臉斗膽來求殿下，乞請殿下大人大量，放他一條生路！”

“老狐貍！”祁翀心中暗罵了一聲。張光業(yè)頭一句說的是張紹禮因?yàn)槿嗣副痪兡?，顯得祁翀是公事公辦，最后一句又求祁翀“大人大量”，分明是影射祁翀是因?yàn)樗皆共艌髲?fù)張紹禮，而中間一句強(qiáng)調(diào)封邑張家的勢力，又隱隱有些警告的意味，意思是封邑張家也不是好惹的。這幾句話既給了祁翀面子，又不卑不亢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。

“張?zhí)?，”祁翀冷冷道，“如果你今日來只是為了拿錢買你孫子的命，那你可錯了！張紹禮究竟犯了哪些律條、‘笞杖徒流死’該處哪種刑罰都要等判官、推官審理之后做出決定。他若該死，你送多大的禮都救不了他的命；他若不該死，你便是不送禮他也能活！所以——”祁翀將手中的禮單遞給了韓炎，“這份大禮孤不敢收！張?zhí)?，請回吧！?

韓炎將禮單遞給了目瞪口呆的張光業(yè)：“張?zhí)?，奴婢送您出去！?

張光業(yè)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祁翀竟如此不講情面，一時竟不知如何應(yīng)對，只好站起身來向外走去。

“張?zhí)?！?

猛然聽到祁翀叫他，張光業(yè)以為尚有轉(zhuǎn)機(jī)，連忙回身道：“殿下請吩咐！”

“你記著，永遠(yuǎn)別指望用錢財收買孤，因?yàn)槟銈儭蝗绻掠绣X！”祁翀冷峻而囂張地道。

張光業(yè)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，面色鐵青的作了個揖，然后跟在韓炎后面踉踉蹌蹌走出了秦王府。

張光業(yè)回去如何跟張書倫商量后面的事暫且不表，但他這一來倒是提醒了祁翀，他叫人找來了元明。

“白大夫那邊情況如何了？”

“回殿下，白大夫昨夜忙活了一夜，開了六個腔子，他和他兩個徒弟每人各開了兩個。今早所有開腸破肚的尸體都已經(jīng)火化了，骨灰分裝了六個將軍罐，日后好還給他們的家人。為了防止別人生疑，屬下打算將剩余的尸體也都火化了，一視同仁嘛！另外，今日下午白大夫給張紹禮開了刀，怎么弄的屬下不懂，反正弄完以后白大夫自個兒挺高興的，看來是成功了?！?

“白大夫人呢？”

“回殿下，白郾剛剛回府了，奴婢已經(jīng)給他安排了住處，讓他和他的徒弟們住在藥局的廂房?！表n炎送完客回來正好聽見祁翀問白郾的事，便稟報了一聲。

“嗯，元明，你明日抽空去趟慶王府，把那些留下的孩子送到何乞老的宅子里，那處宅子已經(jīng)被京兆府籍沒了，以后就改成安濟(jì)坊，收留老弱病殘、鰥寡孤獨(dú)?！?

“是，殿下。”

解救回來的婦孺大多已經(jīng)被父母家人領(lǐng)了回去，但也有少數(shù)孩子一時找不到家人，或者因?yàn)閭麣堖^重，家人無力為他救治，便干脆丟在這里的也有。還有的女子因?yàn)橐呀?jīng)被玷污了清白，不愿回家，以免家人蒙羞。感慨人性復(fù)雜之余，祁翀也只好允許這些女子留下，權(quán)且充當(dāng)安濟(jì)坊的雜役，照顧那些有傷的孩童。

元明還要回去處理剩余的尸體便先退下了，祁翀對韓炎道：“你去將白郾叫來?！?

“是，殿下！”韓炎答應(yīng)了一聲，卻沒有動。

“還有事？”祁翀疑惑地問道。

“奴婢有一事想請殿下示下，白郾今后在府中算是什么身份？”

“這......”這個問題讓祁翀也犯了難。他初遇白郾時，白郾是流放的犯人，后來雖然冤案平反，但又因?yàn)楸粻砍哆M(jìn)祖父的弒君案從而成為待罪的犯人。再后來承平帝將他處以宮刑，算是將他的案子了結(jié)了，他終于不再是有罪之身，但又引出一個新問題，那就是依照《淵律》被處以宮刑之人都應(yīng)編入奴籍，進(jìn)入宮廷或者王府成為內(nèi)侍。白郾之前因?yàn)樵陴B(yǎng)傷，此事尚未提上日程，如今他傷勢已愈此事便不能不解決了。

“你不想讓他入宮？”祁翀猜到了韓炎的意思。

“奴婢知道您仁慈，不忍他落入奴籍，可這是規(guī)矩，就算您不這樣做，過幾天宮中也會來人將他帶走，宮中不是什么好地方，小白大夫心思單純，偏偏又有過人的醫(yī)術(shù)，入宮對他來說恐怕是禍不是福。所以此事還請殿下早做決斷?！表n炎面露擔(dān)心之色勸道。

祁翀不得不承認(rèn)韓炎的話有道理，關(guān)鍵是關(guān)于一個內(nèi)侍如何在宮中生存這件事，韓炎顯然比他更有經(jīng)驗(yàn)、更有發(fā)言權(quán)。

“那你去跟他談吧，只要他愿意，就把他留在府里，給他個職位吧！”

“是，殿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