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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她沒有說話，圖南才接著說道：“當(dāng)然，您也可以選擇繼續(xù)這樣糊涂地過下去，這是您的選擇。”

她起身看了唐苑一眼，后者十分默契地配合她站了起來，作勢往門口走去。

圖南雖然如此，但到底對貝絲夫人會不會叫住她存了幾分疑慮，直到她的手搭上門把手，身后才響起貝絲夫人的聲音。

“等等。”

圖南背對著她笑了。

她斂了笑意，又回過頭去看向貝絲夫人，她將頭低低地埋在雙腿之間，聲音發(fā)悶：“事情已經(jīng)過去了十幾年了，當(dāng)年的仆從都被處死了，真相又何從查起?！?

“我有一個辦法，只是……”圖南的聲音止住。

貝絲夫人抬起頭，眼圈泛紅，不解地看著她。

“夫人恐怕要做好心理準(zhǔn)備?！彼f道。

貝絲夫人看著她嚴(yán)肅的面容，心中陡然生出一種不妙的預(yù)感來。

圖南雙唇開合，十分冷然地說道：“開棺?！?

她的話音剛落，窗外忽然毫無預(yù)兆地響起一道驚天的雷聲，嚇得貝絲夫人渾身一抖，幾乎癱軟在身下的椅子上。

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地滴落了下來，外頭頓時變得一片霧蒙蒙，昏暗一片，那道雷電劈開半邊天空，恐怖異常。

她渾身顫抖，眼中迸出強(qiáng)烈的怒火來。

“你、你竟敢……”貝絲夫人一貫好脾氣也忍不住勃然大怒，拍著桌子站了起來，抬起手指著她氣得說不出話來。

“非此法不可解?！眻D南依舊冷靜，“貝絲夫人，你心里也很清楚，事到如今，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查清真相，只有這一個辦法?！?

她怔然。

外頭的雨落得愈來愈大，幾乎帶著一種要將這個世界淹沒的架勢，雨水傾盆而下，外頭的走廊里間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和小聲的抱怨。

“怎么突然下那么大雨啊……”

……

然而外頭種種，對她來說卻像是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迷霧，她什么都聽不真切也看不真切，腦子里只有那兩個字不斷地打轉(zhuǎn)。

“開棺。”

“開棺……”

“開棺！”

圖南之所以那么說，也是從國王那個夢中得來的靈感。貝絲夫人既然敢在夢中親手將自己孩子的墓挖開，現(xiàn)在想必也多半會同意。

這個決定固然難下，但總有更重要的事情推動著她去做這個決定。

她的目光移向窗外，外頭這場大雨來得猝不及防，卻又如此恰到好處。

大雨會將一切痕跡都掩蓋，最適合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。

貝絲夫人不知何時淚流滿面，表情癡癡的，露出一個慘然的笑來。

連唐苑都有些不忍了。

“夫人，今天就是最好的機(jī)會。”圖南從窗外收回視線，強(qiáng)迫自己冷下心腸，十分無情地說道，“這樣的天氣可不是每天都有的?！?

她話說完，又是一道驚雷劈下，仿佛是上天也聽不下去她這番話了。

簡直是天怒人怨，竟然讓一個母親親手去挖她孩子的墳?zāi)埂?

貝絲夫人卻是被這道雷劈醒了。

她抬起頭看向圖南，眼里的淚意還未干透，臉上原本那痛苦至極的表情卻是已經(jīng)收了回去，變得木然冷漠起來。

“好?！彼f，“今晚零點(diǎn)，我等你們。”

圖南終于松了一口氣。

她有幾乎九成的把握，莎伯麗莎的墳?zāi)菇^對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，但是沒開棺之前，一切到底也只是她們的猜測而已。

如果開棺之后里頭一切正常，她們就算是徹徹底底把貝絲夫人得罪了。

貝絲夫人表面上看上去柔柔弱弱，實際上異常堅韌，旁人以為她只是一根枯枝，一折便斷了，實際上卻是百般用力也無法摧折。

一旦決定要做什么，她便再也不猶豫，干脆冷靜地為他們準(zhǔn)備了兩套黑色的雨衣，又將夜晚大門值班的守衛(wèi)想辦法調(diào)換了出去。

到底在王宮生活了那么多年，她也并不是表面那么無用，任人欺凌。

時過零點(diǎn)，圖南與唐苑從窗戶外爬了出去。

大雨成了最好的掩護(hù)，只是雨勢太大，澆得圖南幾乎睜不開眼，冰冷的雨水順著雨衣的縫隙流進(jìn)衣服中，沒一會就將她徹徹底底浸濕了。

這種天氣從上往下爬實在沒什么安全感，她們準(zhǔn)備的繩子長度不夠，還剩下一段距離需要直接跳下去。

唐苑在她下方，黑夜里簡直像只靈活的貓，悄無聲息地落到地上，順勢滾了一圈卸力，又立刻站起來去幫圖南。

她拖住圖南，讓圖南踩著她的肩膀落了地。

直到腳下接觸到土地，圖南緊繃的神經(jīng)才終于松了松。

“走吧?！?

滂沱大雨中，唐苑的聲音不甚清晰。外頭的一切都被籠罩在一片迷霧般的黑暗中，透著一股瘆人的陰森感。

圖南吐出一口氣，呼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，冰涼的雨水仿佛順著呼吸被她吸入肺中，冷得她打了個顫。

出去的路異常順利，這種天氣值守的人也十分懶怠，沒人想到會有人選擇在這種時候偷偷溜出王宮去。

她原先還擔(dān)心貝絲夫人反悔不會來了，直到在約定的地點(diǎn)看到一輛馬車，才終于徹徹底底地放下心來。

狼狽至極的兩人用最快的速度跳上馬車，打開車門走了進(jìn)去。

貝絲夫人也換了一套裝束，簡單干練。她原本正一臉沉重地坐在馬車中發(fā)呆，視線不知落在哪里，十分茫然的樣子。她們兩人突然跳上來的動靜倒嚇了她一跳，猛地回過頭來看向她們，見到是圖南與唐苑表情才松懈了兩分。

反應(yīng)過來才忍不住苦笑，自己大概真的是瘋了，才會同意做這種驚世駭俗的事。

“你們兩個誰出去駕車?！彼o了靜，冷冷說道，“這種事，我總不能再帶個車夫吧?！?

這副態(tài)度已經(jīng)與她們第一次相遇時大相徑庭。

唐苑愣了一秒，十分自然地轉(zhuǎn)頭出去駕車了。

圖南暗嘆了一聲，坐到了貝絲夫人對面。

馬車上的窗戶大約是壞了，無法徹底關(guān)上，偏偏又正對著圖南，冰冷的風(fēng)裹挾著雨水朝著她臉上打。好在她渾身早就濕透了，這些雨珠倒也無關(guān)緊要了。

只是沒一會，臉就被凍得僵了，連表情都做不出來一個。

馬車很快動了起來，在雨夜中也行得又快又穩(wěn)。唐苑駕車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了進(jìn)來，透著一股潮濕的冷意。

“你知道如果今晚開了棺，如果莎伯麗莎不是死于非命，你們的下場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