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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去這三天,徐諾蕓像是被命運的巨手死死鉗住,動彈不得。醫(yī)院那慘白的墻壁,透著無盡的冰冷與絕望,刺鼻的消毒水味無孔不入,鉆進她的鼻腔,刺激得她陣陣作嘔。病房里,各種儀器發(fā)出單調(diào)又揪心的滴答聲,仿佛是倒計時的喪鐘,宣告著母親生命的流逝。她機械地在各個窗口排隊、簽字、繳費,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被抽干了靈魂,麻木不仁。
殯儀館內(nèi),暗沉的燈光昏黃搖曳,像是隨時都會熄滅。四周擺放的花圈沉默不語,卻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。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忙碌著,他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,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,猶如重錘一下下敲擊在徐諾蕓的心頭。她靜靜地佇立在角落,目光呆滯地望著母親的遺像。母親遺像上的面容依舊和藹,可臨死前那絕情的眼神,卻如一道深深的傷口,每回想一次,就撕裂一次,鮮血淋漓。
至于哥哥,自母親病重以來,便蹤跡全無,好似人間蒸發(fā)。這無情的缺席,讓徐諾蕓覺得自己在這世上陡然間成了孤家寡人,那種孤立無援的滋味,如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,令她呼吸困難,滿心悲戚。
徐諾蕓平日里性格強勢,行事果斷,在眾人眼中,她就是堅韌不拔的代名詞,仿佛任何風(fēng)雨都無法將她擊垮??纱丝?,她內(nèi)心的脆弱卻如決堤的洪水,洶涌而出。周圍的人都在為母親的下葬事宜忙得焦頭爛額,沒人留意到她形單影只、失魂落魄的異樣。她只能默默看著這一切,嘴角掛著一絲苦澀的笑,滿心都是無人訴說的凄涼。
夜幕降臨,G 市被濃稠的黑暗吞噬。那座承載著她無數(shù)回憶的小土樓,此刻宛如一座沉默的孤島,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陰森孤寂。徐諾蕓拖著灌了鉛般沉重的雙腿,緩緩走進屋內(nèi)。她沒有開燈,任由黑暗將自己緊緊包裹。房間里彌漫著一股陳腐的氣息,混合著淡淡的潮濕味道,讓人胸悶氣短。
她摸索著走到床邊,整個人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,重重地癱倒在床上。她靜靜地躺著,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,腦海里一片混亂,各種回憶如走馬燈般交替閃現(xiàn)。
小時候,夏日的夜晚,一家人總會在院子里乘涼。父親搬來老舊的竹椅,母親則端出切好的西瓜。星光灑在小院里,微風(fēng)輕輕拂過,帶來陣陣花草的清香。父親搖著蒲扇,慢悠悠地給她講著古老的故事,講到精彩處,還會故意賣個關(guān)子,惹得她急得直跺腳。母親則在一旁微笑著,溫柔地為她驅(qū)趕蚊蟲,偶爾遞上一塊清甜的西瓜,那甜蜜的滋味瞬間在口中散開,直達心底。
還有那次,學(xué)校舉辦親子運動會,父母早早地來到學(xué)校,為她加油助威。比賽時,她不小心摔倒了,膝蓋擦破了皮,疼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。父母焦急地跑過來,父親小心翼翼地扶起她,查看傷口,嘴里不停地說著:“寶貝,別怕,爸爸在這兒。”母親則心疼地吹著她的傷口,輕聲安慰:“不痛不痛,咱們是最勇敢的孩子?!痹诟改傅墓膭钕?,她咬著牙堅持跑完了全程,那一刻,父母臉上驕傲的笑容,是她見過最美的風(fēng)景。
然而,這些美好的回憶如今卻成了最鋒利的刀刃,一次次刺痛她的心。想著想著,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,順著臉頰滑落,浸濕了枕頭。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,雙手緊緊揪住床單,試圖抓住些什么,卻只感到一片虛無。
在極度的悲傷與疲憊中,徐諾蕓的意識漸漸模糊?;秀遍g,她仿佛置身于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。那是一條鄉(xiāng)間小路,路旁的油菜花肆意綻放,金黃一片,微風(fēng)拂過,花朵輕輕搖曳,散發(fā)出陣陣醉人的芬芳。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,輕柔而愜意。
前方不遠處,父母并肩而立,笑容滿面地向她招手。父親穿著那件洗得有些發(fā)白的藍色襯衫,下身搭配著黑色的褲子,依舊是記憶中那般挺拔帥氣。母親穿著她最愛的碎花連衣裙,頭發(fā)在風(fēng)中輕輕飄動,眼神里滿是溫柔與慈愛。
“蕓蕓,快過來!”父親的聲音洪亮而親切,那聲音仿佛穿越了時空,直直鉆進她的心里。
“寶貝,媽媽好想你?!蹦赣H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,卻又充滿了喜悅。
徐諾蕓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,她不顧一切地朝著父母奔去,邊跑邊喊:“爸,媽,我來了!我好想你們!”
就在她快要跑到父母身邊時,一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,將她從美好的幻覺中硬生生拽回現(xiàn)實。她猛地睜開眼睛,眼神中滿是迷茫與失落。緩了好一會兒,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黑暗的房間里。
她有些慌亂地伸手摸向枕頭下方,摸到了那部手機。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,刺眼的光線讓她不禁瞇起眼睛。她顫抖著手指,打開電話本,里面只有一個號碼。猶豫了一下,她還是按下了通話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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