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粥廠沿城墻搭建，一排棚子下面，一溜排列著十幾口超大的鐵鍋，鍋邊攪拌用的鍋鏟，直接用的是工地上的鐵鍬，上工的全是膀大腰圓的壯漢。

粥廠占地近五畝，可見高峰時候，京兆府要救濟多少人。

此時的粥廠，只有兩口大鐵鍋里還熬著粥，場地上也只排了兩隊領(lǐng)粥的人，打眼望去，全是些老弱病殘，端著空碗，慢慢地往前挪動。

舀粥的壯漢一邊施粥，一邊大聲喊道：“都聽好啦，今兒最后一頓粥了哈，皇爺已經(jīng)下旨給你們發(fā)了糧票，自己拿著糧票去糧店換糧食，回家煮去，官府這粥廠，發(fā)完這餐，就收了?！?

領(lǐng)粥的隊伍里，頓時響起哀嚎聲，有人哭道：“大人，發(fā)糧票的全都是城里有住房的人，俺們逃難來的，一沒戶籍二沒住處，官府哪里會發(fā)糧票給咱們？”

一人哭叫，許多人紛紛附和道：“是呀是呀，草民們逃難來的，去哪里領(lǐng)糧票啊？”

壯漢沒好氣地喝斥道：“喲嗬，你還有理啦？官府養(yǎng)了你們幾個月，還養(yǎng)出懶人來了？怎么的？開春了也不回家種地去？想官府養(yǎng)你們一輩子？”

這些人在此領(lǐng)了幾個月的粥，對施粥的壯漢，也不怎么怕了，一個老婦人大著膽子，陪笑道：“大人啊，家里的壯勞力，都回去忙春耕了，剩下這些老人孩子，回去也是餓死，還望大人可憐可憐我們……”

有人不滿地道：“皇爺他老人家，肯定把咱們逃難的人給忘了，不然怎么只有京城的人發(fā)糧票，咱們就沒有？”

壯漢正要喝斥，站在他旁邊監(jiān)督施粥的一位綠袍官員，聞言沉下臉來，大聲道：“住口！圣意豈是你能隨意揣測的？”

他向西邊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，又道：“陛下今天早上，就發(fā)下旨意，要送你們到寺廟、道觀里暫住，你們在寺廟道觀里吃的糧食，不是陛下發(fā)下來？

再敢胡言亂語，將你全家逐出京去！”

排隊的人們聽聞，一時間不敢在再吱聲，偌大的場地，只有粥勺碰著碗沿的叮當聲。

綠袍官員這才提氣開聲道：“吃完這碗粥，你們自去城內(nèi)外的寺廟、道觀安身，能回家的，還是回家去的好，畢竟‘在家千日好，出門一時難’嘛。”

有人嘀咕道：“誰不想回家？這不是家里沒活路了么？”

綠袍官員和施粥的壯漢都向他望過來，那少了一只胳膊的老漢嚇得趕緊往人身后藏。

有人擔心地問道：“大人，寺廟里能收咱們么？往日進廟，都得給菩薩上供，現(xiàn)在沒錢，能讓咱們進去么？”

綠袍官員一揮手：“放心，皇爺安排了衙門里的差爺在那兒守著呢，誰不讓你們進去，除非他的廟子關(guān)門！”

說話間，鍋里的粥就分完了，剩下一點鍋底，被打雜的壯漢們分了，唏哩呼嚕就下了肚。

“可算是結(jié)束了！”一位壯漢對另一位汢漢感嘆道，“打明兒起，就不必在此吹冷風了。”

另一位壯漢十分可惜：“唉，這份活計也沒了，明兒還得去城南工地上找活去，不然一家大小都得喝冷風……”

張薔和法容在場邊站了半天，有喝完粥的難民，見二人衣著像是有富貴人家的女眷，就端著破碗上來討錢：“夫人行行好，給口吃的吧，老婦人快餓死了……”

法容把張薔護到背后，指著那婦人罵道：“刁民！剛喝完官府施的粥，就說快要餓死了，怎地如此無恥？剛才的一碗粥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？”

老婦人和她身邊圍過來想分一杯羹的其他難民，都訕訕地住了嘴。

張薔也不喜這些端起碗吃飯，丟下碗罵娘的人，當即沉下臉來，道：“俗話說，救急不救窮，官府既是有安排，你們還是速速去找間寺廟，先安頓下來再說吧?！?

說完，接著法容，回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