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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認(rèn)真的？”

“認(rèn)真的！”

顧燕妮咬著牙，用力點了點頭。

“你……在派出所這兩天，我想了好多事情，以前覺得我媽不容易，我弟弟太小也可憐，一切錯都是我爸造成的，所以賺了錢以后，盡可能的滿足他們的要求，盡量在我能生存的范圍內(nèi)，多給他們一些，但你也知道了，這幾年，永無盡頭，仿佛是應(yīng)該的！”顧燕妮天然就很嫵媚的臉蛋上不見凄楚，語氣也很平靜，看起來是真的想明白了：“好吧，其實也是應(yīng)該的，但這前提是要把我自己的生活過好了，我都不敢想象，秋天那時候，沒有你的接濟，沒遇到你，我是什么光景，難道真的天天吃掛面？”

“吃掛面也行，告訴我什么時候是個頭，我有好幾次求著我媽，給她的錢，她自己留一些，別全都給我爸拿去賭，他那個智力，但凡有一點頭腦，都不至于十賭九輸，還有一次贏也是小錢，但是每次我媽都貢獻的干干凈凈。”

“我忽然想明白了，過日子一個巴掌拍不響。我以前都覺得我媽不容易，但她但凡有點志氣，早和我爸離婚了，每次挨打之后，第二天鼻青臉腫的從冰冷的被窩里爬起來給我爸做飯，給他溫酒，現(xiàn)在想想，一個愿打一個愿挨！”

“我這幾年，每年給他們沒有四萬也有三萬多，錢呢？我弟上學(xué)一年才能花多少啊。我家在農(nóng)村，但是地可不少，我爺爺奶奶是土地確權(quán)完事后才死的，地仍然可以種，加上叔叔姑姑，他們雖然在外地，但戶口在本地，所以也能分地，都給我家種了，等于說，我們家有最少八口人的地可以種，其實我爸媽挺勤勞的，開了一些荒地，一年到頭，哪怕是再懶也能有些收成！”

“小時候過年，別的小朋友歡天喜地的買新衣服，買玩具，買糖果，買鞭炮，只有我家，一過年我爸就不見了，要賬的每天恨不得把我家的門檻踩爛了，剛開始還能笑呵呵的，一聽到?jīng)]錢可以給，就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罵的狗血淋頭，我小時候就恨啊，明明一年帶頭，賺的不少，在農(nóng)村足夠活了，弄得好的話，每年都能存一些的，結(jié)果呢，錢沒有，要債的一堆一堆的，我那時候都不敢出門，每天就憋在家里學(xué)習(xí)，想著考出去，一定要離開那個小山村，一定！”

“我還恨那些借錢給我爸的，賭桌上借的，人輸紅眼了，恨不得賣兒賣女，但是村子里很多人，明明知道我爸那個德行，明明知道我家里的狀況，還借給他錢，我到現(xiàn)在都想不明白那些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！你說，我爸要是借不到錢，是不是就沒法去賭了，偏偏，就是有好心人借給他，借完了去賭，賭完了，家里賣點糧食賺了錢轉(zhuǎn)頭就被要走了。”

“我也不是有多恨那些人，就是想不通，一年又一年，明知道我爸那個樣子，還借，我家就成了村子里最窮的人家，被人看不起，當(dāng)面背后都被人講究，指指點點?！?

“我媽呢，有點志氣，是不是就離婚了？那時候我姥姥家里面都很支持她，舅舅還跑過來幾次，吵架，打架，就為了把我們解救出去，剩我爸自己，喝死，賭死隨便，但是我媽就是離不開他，被打成那個樣子都不肯同意離婚?！?

“楚閑，你那么成熟，你說這是為什么呢！”

楚閑手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間輕輕的摩挲，聽到問題，嘖了聲：“我打你屁股的時候，你恨不恨我？”

“不恨??！”

“……打疼的時候也不恨??？”

“還……好吧，當(dāng)時有點疼，過一會就……沒感覺了！”她說的時候，還蹭了蹭臀兒。

惹得楚閑抬手拍了一巴掌：“別亂動?！?

“可能你媽也是這種心態(tài)吧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離婚的勇氣?！?

“但就這么過著，永遠(yuǎn)陷入苦海里，我真是……她自己不過好日子，把我和我弟也陷進去，一年又一年。以前我不想這些事，只是心疼她，這幾天想了下，痛苦的根源好像是我媽……”

“那些借錢給我爸的人，有些也不是什么好東西，雖然借錢這件事情看起來是在幫忙，是好事?！?

“還是自己不爭氣！”楚閑心疼的把手從衣服下擺伸進去，輕輕的撫摸她光潔的背部。

“是啊，還是自己不爭氣，我也是，這幾年要是狠狠心……我現(xiàn)在也有些存款了！”摟著楚閑的脖子，顧燕妮臉蛋貼著楚閑的臉，蹭了蹭：“你說，哪個女孩不愛美呢，我也是個小女孩啊，從小山村摸爬滾打出來的，吃苦不怕，有時候老師之間，師生之間都在攀比，我也想將好的一面展現(xiàn)給大家，就更得節(jié)衣縮食，也只能從嘴巴上省出來，有幾個月那個都不調(diào)了，我去網(wǎng)上查，說是營養(yǎng)不良，所以才會不規(guī)律。”

“所以我只能買山寨的，買假的，我知道這樣的心態(tài)不好，人要活的真實一些，在沒能力的時候追求這些是沒意義的，反而讓自己活的更累，但其實我也不是多想追求這些，就是……有時候也想給自己一點點甜頭，糟心的事情太多了嘛！”

顧燕妮吸了吸鼻子，這些話，這輩子她都沒和人說過，不知道怎么的，這會兒所有的心防全都卸下來，仿佛楚閑就是她這輩子最信任的人了，將從小到大的很多沒法和人訴說，像千鈞的石頭壓在心底的那些話講了出來。

也可能是在小車?yán)?，只有楚閑和她，雖然車窗外偶爾有人路過，但她的聲音不大，不擔(dān)心會被聽見。

也可能是，這幾個月，楚閑真的給了她很多甜。

給了她以前羨慕的，小小的虛榮的生活，給了她一個溫暖的，什么都有的家，偶爾幾次，她泡在浴缸里，雖然旁邊沒有放著紅酒，小吃，但捧著本書，看著窗外的夜和雪，那種幸福感都讓她很珍惜。

她說的有些亂，但楚閑聽的很認(rèn)真。

說完，或許她心里的那些痛苦就少很多。

所以他只是溫柔的撫摸著，食指和拇指一扭，咔噠，扣子崩開。

正閉著眼睛，呢喃似的訴說的顧燕妮像是沒發(fā)覺，往他懷里靠了靠。

楚閑乘勝追擊。

勇攀高峰。

看著不大，實際上很大。

懂的都懂。

美妙無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