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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赤斷鏃』。
天地中雷霆滾滾,血紅色的光彩仿佛在天地中展開了一道唯美的畫卷,圍繞著廣蟬蕩漾開來,大漠血紅,兵甲散亂,殺聲咆哮聲此起彼伏,使得左右諸位一同側(cè)目,目光凝滯。
在這神通交織的白鄉(xiāng)谷之上赫然多出了一道廣闊之境,仿佛是洞天懸在半空,又好像是托在云中的大漠天臺,滾滾的黃沙伴著血紅色的光彩從這大漠的邊緣流淌而下,將天空的所有色彩遮蔽,留給大地的只有濃厚不見底的黑暗!
在這大漠之上,金眸墨袍的男子面色冰冷,緩緩抽出長戟。
所有人心中一同響起三個字來:
‘李周巍…’
‘紫府中期!’
白鄉(xiāng)谷上的摩訶千眼浮動,暗暗端詳,玉真劍修則側(cè)目觀看,汀蘭蒼白的面上不可思議,卻驟然有了一絲紅潤:
‘『赤斷鏃』…他不是在療傷…他在突破…’
可諸真人觀此神通,如觀大漠天臺,身處其中的廣蟬卻如同置身浩瀚的洞天之中,天空中早已失去諸位真人的身影,唯有濃厚不見五指的黑暗和籠罩大半個天際的龐大夕陽。
夕陽匍匐在大漠之上,那一顆巨大的頭顱在光照下迅速飄散了,無數(shù)華光如同瀑布一般傾瀉而下,顯露出那和尚的人身。
‘『赤斷鏃』?!?
這神通,廣蟬當然熟悉——李介詣曾經(jīng)也是紫府中期的明陽修士!只是…這道神通他苦求不得,投入釋道,掌握寶牙金地以后才有了這幾分神妙!
這叫廣蟬眼中升起幾分復雜來,僅僅是一瞬,他便將所有情緒驅(qū)散:
‘華陽王鉞…這樣笨重的王鉞,從天而降,倒還能打中我,白蟬受傷,動搖寶牙了…’
這和尚額頭光潔,皮相頗佳,金紋袈裟被風吹起,底下的棕色長衣在風中飄動,一點點金色的血從他的唇邊淌下來,他卻毫不在意,直勾勾盯著懸浮在大漠天地之間的身影。
‘李周巍。’
李周巍的【華陽王鉞】并未打在廣蟬本體,卻比打在他身體更為致命,斬在他的根基白蟬上,動搖的是他與寶牙的聯(lián)系——這和尚卻不敢在這些同道面前露出不適,壓住傷勢,金色的血在他的唇邊淌了兩下,很快消失了。
“你便是李周巍!”
應答他的唯有在天地中赫然亮起的金色戟鋒!
廣蟬鄭重其事地抬起頭,一手虛抓,金光燦燦的離火之槍同樣于他手心浮現(xiàn),目光驟然明亮,長槍上抬,殺意洶涌!
‘我李介詣…可不是明相那等只會術法的道僧!’
那離火之槍凝聚赤焰穿梭而來,架在空中,當年一槍掃得【裨庭青芫玄鼎】差點斷了神通的寶槍卻在血紅的光彩中有了幾分黯淡,【大昇】的色彩赫然爆發(fā),叫這和尚身形一沉,立刻退出一步!
卻有另一道戟光從戟上跳出,向他脖頸上橫掃而來!
廣蟬目光一定,張開朱唇,鏗鏘一聲咬住此光,露出白瑩瑩的牙齒,敕道:
“去!”
霎時一股狂風從他口中吐出,含沙帶血,紅艷艷、赤條條,將這淡金色的幻彩吹化,竟然如同一只翻滾跳躍的毒蛇,往李周巍面上落去!
可在這一瞬間,廣蟬手中的離火之槍驟然一輕,眼前所有血紅色的光彩一同消失了,唯有一點深紅。
尋常人興許看不明白,可廣蟬修行明陽出身,當然明白此乃何物:
‘【化業(yè)純陰之光】!’
此光現(xiàn)于明陽移位,帝王、帝太子自省時,神通中則亮在『赤斷鏃』消散時,將挪移主位、帝王微服、擾亂他心!
‘此光…本應是『赤斷鏃』功成圓滿之時方能照出——是他極得明陽鐘愛,生而得之!’
果然,那條赤練落在了空處,眼前現(xiàn)出白鄉(xiāng)谷的景色來,李周巍的身影竟然浮現(xiàn)在他腦后,一手持戟尾,一手按戟身,長戟前突,當空刺下!
好在廣蟬早有準備,面孔驟然轉(zhuǎn)至后腦處,兩嘴大張,再顯白蟬!
“吼——”
巨大的咆哮聲響徹天地,在他身前的李周巍立刻被肢解成無數(shù)陰氣,飄散如煙。
赫然是神通『赤斷鏃』所化的假像!
‘帝王微服…’
李介詣當年終究未能把『赤斷鏃』修成,即使有修煉過仙基,精于此道,卻終究失算了一步,漏了這一著。
李周巍本人已然借助『赤斷鏃』的消散,挪移至這神通的最邊緣,【大昇】橫空掃來,直刺拓跋賜的后心!
無他,汀蘭在三人的圍攻下只接了數(shù)招,已經(jīng)大有窘迫…
一剎那,拓跋賜面色驟變,眉心亮起的玄黃之光一同長戟回轉(zhuǎn),身后則落下一印,鎮(zhèn)向【大昇】!
拓跋賜出身拓跋家,是如今代王的侄子,本也是心高氣傲的人,可他在宛陵天中就與李周巍交過手,知道這魏王的本事,如今對方神通大進,沒有半點疏忽,立刻放棄對汀蘭的攻勢,全力以赴!
李周巍解了汀蘭之圍,廣蟬卻被丟在原地,這和尚反應卻極快,不但沒有去增援,立刻移目,去找李絳夏等人。
李周巍能走,李絳夏等人怎么走?沒有李周巍的保護,他廣蟬只需要十息時間,立刻就可以感應寶牙,先得其一!
可他抬起眉來,迎接他的卻是從天而降的明亮天門,彩鳳翱翔,金甲陳列——端坐在天門之上的赫然是一位白金色道衣的男子。
廣蟬怎么不識得他!
‘李曦明!’
‘他不在望月湖…不對…是等著我們朝北邊去了,得了消息,這才跟著過江,從頭到尾都是楊銳儀的安排!’
這叫廣蟬笑起來,心中簡直又驚又喜:
“不在湖上好好窩著,竟然敢深入到此地來了——此地可沒有什么顧慮!”
他一咬牙,赫然抬眉,眉心處驟然照出一片光明,口中大張,斷裂了一半的白蟬不斷振翅,仿佛要隨時駕風而出,天地間風云變色,一片昏暗。
可立在天門上的真人神色自若,微微側(cè)身,太虛中再一次走出一人來。
此人容貌并不出奇,身上著簡單的持玄紫黑之衣,身側(cè)的水火不斷涌現(xiàn),可最吸引人目光的卻是他平舉的那只手。
那手中赫然放著一尊小鼎!
此鼎如同墨玉打造,通體光滑,下有三足,雙耳高聳,紋路密布,暗淌金紋,兼有密紋,鼎中盛沸,照出一片烏光!
故楊越立國禮器、今日楊宋至寶【轂州鼎】!
這座寶鼎的出現(xiàn)讓廣蟬面色大變,不但斷了手中的法術,更是退出一步,目光冰冷,掃向持鼎的黑衣男子。
一尊【轂州鼎】,竟然讓他躊躇起來。
‘此鼎誕育于謫炁,斷絕靈光,受了那一鉞,替我擋下傷害的寶牙本就不穩(wěn),豈能輕易受謫!’
如若說廣蟬當年在湖上是考慮用寶牙換取緣法值不值當,如今【轂州鼎】當前,是半點考慮也無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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