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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夜色漸沉,空中繁星閃爍,海面上萬里波濤不起,鷗鷹翱翔,從極遠(yuǎn)極遠(yuǎn)的天邊傳來幾聲鳴叫,迅速消失在耳邊。
楓林之中涼風(fēng)習(xí)習(xí),溪中朵朵白玉蓮盞飄動,青玉臺上則光彩皎潔,一身白金道袍的修士睜開眼睛,便見天光乍現(xiàn),紫火浮而又散,使得林中一亮。
這段日子李曦明僅在林間修行,法軀上的傷勢好盡了,九邱仙山為他騰出來的這處修行之所顯然不算差,靈機(jī)與梔景山相仿。
難得的是有白玉蓮盞飄下,內(nèi)里點了某種有助于療傷的牝水靈物,芳香撲鼻,雖然對李曦明紫府級別的傷勢用處不大,卻是用了心思的。
‘『謁天門』神通進(jìn)展不大,雖然生死之間走了一遭,道行略有長進(jìn),修為卻因為療傷耽擱了……’
錘煉神通是個水磨功夫,李曦明估摸著把這道『謁天門』煉至圓滿還要個三十余年,掐指一算:
“按著江南的速度,我的修行天資其實也不算慢了,三十余年煉個圓滿,立刻可以接上《身鎮(zhèn)虎關(guān)寶經(jīng)》,不用續(xù)途妙法,花個十余年鑄出道基,就可以煉『君蹈?!??!?
“突破第二道神通的時間,倒是沒見哪里有記載,也更看個人資質(zhì),沒有經(jīng)歷,難以估量,姑且算個十年,六十年成就『君蹈?!?,若是一切順利一百二十年凝練第三道神通,突破中期,對上參紫仙檻?!?
參紫仙檻名聲在外,李曦明是估算不下去了,等有了三道神通,在江南紫府中也算中堅,李周巍不會比自己慢多少,到時候哪怕對上了長霄也不會太遜色。
“唯獨要在那長霄的針對下安全渡過這一百二十年,真不是件輕松的事?!?
李曦明的處境略有尷尬,若是返回江南,他沒有把握面對長霄的明槍暗箭,滯留海外,家中的人同樣不安全:
“雖然周巍兵行險招,把司徒末除了,了結(jié)了我家百年心腹大患,也除掉一把關(guān)鍵的刀,可長霄一旦回了江南,用起手段來,雖然未必有司徒末這樣的人物,可借來的刀肯定是少不了的…”
他暗暗沮喪,突然聽見楓樹上的風(fēng)鈴叮當(dāng)作響,一身白衣的夏綬魚從林間過來,稍稍行禮,很恭敬地道:
“稟真人,兩位真人派人來請,說是先前商議好的事情,如今可以動身了?!?
夏綬魚這些快大半年的日子在九邱上呆得不止是舒適,相較于她前半生的時光簡直是奢華了,不說平日里居住的洞府靈機(jī)濃郁到什么地步,光是在山間的小路上找一個靈機(jī)最稀薄的地方蹲下來,靈機(jī)濃郁程度都是那慶須寺的數(shù)倍。
這些好日子過下來,這女子越發(fā)容光煥發(fā),幾點法器首飾裝飾罷了,更顯得美麗,本身眉毛過細(xì)帶來的一點點刻薄相也被眉心的墜子遮過了,夏綬魚本就是很會拿捏架子的女子,眼下反倒像個大門派出身的紫府嫡系。
李曦明不是刻薄的人,并不覺得太過,昔日里土里土氣的女子一下成了這模樣,也僅僅是讓他含笑點頭,攏著袖子起身,心頭有了思緒:
‘可以趁著這個時機(jī)…拜托后紼把她帶到湖上,既安全又便捷,也能有點威懾的意思…周暝也老大不小了,一天天的沒個著落,眼下說不準(zhǔn)還在哪個樂坊里流連忘返,這樣不好?!?
于是他一邊邁步出去,一邊問道:
“苓渡是個厚道的長者,我聽說你在仙山上的待遇說是賓客,實際上形同外門弟子,幾處道藏都向你開放…是也不是?”
夏綬魚頓時一慌,略有急切地道:
“稟真人,正是,可晚輩身上的法器、衣物都是真人所賜的資糧靈物所換,并沒有拿九邱道統(tǒng)半點東西……”
夏綬魚是個心思細(xì)的,一下想出好幾步,李曦明卻并不是計較這個,微微點頭,答道:
“做得不錯,我會找機(jī)會給你謀個稍微好一點的出身,可你自己要襯得上,既然幾處道藏都向你開放了,這些日子就多讀一讀?!?
夏綬魚心中又驚又喜,她雖然天資、容貌、心思樣樣不弱于人,可出生低微,暗地怎么能不自卑呢?一時間潸然淚下,答道:
“真人再造之恩,粉身碎骨,無以為報!”
李曦明負(fù)手走在前頭,輕輕點頭:
“這些日子多讀一讀,省得東西送到你手上,自己端不穩(wěn)、端不住,到時候被人揭穿了再來悔恨,那可就晚得多了?!?
夏綬魚連連點頭,兩人已經(jīng)到了早時商議的那顆大楓樹之下,一身巫袍的后紼和老態(tài)龍鐘的苓渡低聲商議,見著李曦明前來,苓渡早早站起身來,蒼聲道:
“見過昭景道友,時間緊迫,還請一同前去?!?
李曦明點頭,后紼只問了聲好,依舊沉默,三人穿入太虛,無限的漆黑彌漫上身周,苓渡這才低聲道:
“我與后紼道友布置了這些時日,本想盡力做的周到,動靜越小越好,所以一直拖著,沒想到前日得到消息,那位前去釋土稟報的憐愍走完了刀山火海,受完了罰,并沒有降位,而是戴罪回來追查了,只好倉促請道友過來?!?
李曦明搖頭,答道:
“能查出個什么東西來呢?能算到的早該算到了,若是發(fā)現(xiàn)過痕跡早也追過去了,輪不到去釋土受罰?!?
說是這樣說,可李曦明心中略有些發(fā)怵:
‘好大的陣勢,只希望不要讓那家伙頂著壓力回來,到時候把事情全都算在我頭上…還是盡快把這件事情辦完?!?
苓渡似乎也抱著相似的想法,沒有從太虛中徑直過去,而是繞到凡海,利用凡海穿梭速度極快的特質(zhì)很快到了孔雀海北方,又從袖子中取出一朵蓮花來。
這朵蓮花粉紅可愛,不過巴掌大小,另一枝條上則掛著一老蓮蓬,李曦明站在他身邊,看得正清楚,蓮蓬上整整齊齊,有五個孔洞。
苓渡掐了個法訣,那五個孔洞立刻有三個響應(yīng),挑出三枚白玉般的蓮子,老真人低聲道:
“還請兩位各取一枚,貼在虎口存放,以防摩訶推算!”
‘有這好東西你不說…早說嘛…’
李曦明心中稍微一松,按照他的說法把蓮子扣下來了,只覺得法軀略有些異樣,隱約有些五色的寶光,隨著苓渡穿出太虛,已經(jīng)到了孔雀海的某處海底。
這一處暗沉無光,海水呈現(xiàn)出深深的銅綠色,李曦明隨著兩人潛入,很快到了一處巨大的海峽,苓渡則道:
“還請兩位稍待!”
老人往海峽深處穿梭而去,李曦明雖然知道對方害自己的可能性幾近于無,心中依舊暗暗打鼓:
‘若是在此處設(shè)下一陣,兩人圍攻,恐怕我性命堪憂…若是不使出玄光…有六成概率要隕落在此處…’
好在他的遐想并未成真,只過了半刻鐘,海底地動山搖,整片海床劇烈的顫抖起來。
“轟隆!”
一片絢麗的五色寶光從海底噴涌而出,大如房屋,越過重重的海洋,往天際沖去,始終默默掐訣念咒的后紼終于一停,喝道:
“起!”
頓時有一面棕色的花紋小袋從他袖中飛出,從海水之中穿梭而過,在半途就截住了那絢麗的五色寶光,袋口鼓動,慢慢向上的五色寶光轉(zhuǎn)折了方向,多飛了幾里地,在沖出海面之前轉(zhuǎn)折,掉入那袋口之中。
要壓制這異象并不容易,縱使這五色寶光沒有直沖天際,依舊有祥云朵朵飛翔在海洋上空,李曦明很是上道,并不用本身的神通法力,而是催動手中的寶珠【趕山赴?;ⅰ苛疗穑瑪?shù)道艮土光輝直射天際,將那些祥云打散。
后紼眉頭緊皺,一手維持那棕色的小袋,一邊看向李曦明,低聲提醒道:
“還請昭景道友注意,孔雀憐愍能感應(yīng)此物,雖然被我等壓制,可孔雀海近在眼前,那憐愍必然駕風(fēng)前來。”
李曦明稍稍點頭,過了幾息時間,那光柱終于慢慢落下去,后紼也顯得越發(fā)輕松,卻聽著天邊傳來一聲穿金裂石的巨大鳴叫聲:
“嗷——”
海面上浮現(xiàn)出一只龐大的五彩青銅色混雜的巨獸,紅眼金喙,足有小山大小,背部平坦寬闊,身后拖著的遁光中流淌出五彩繽紛的寶光色彩,霎時間染了大半天空。
這孔雀輕輕一跳,赫然破海而入,精準(zhǔn)地往幾人的方向撲來,口中傳來渾厚的中年男人聲音:
“何人敢偷竊我孔雀道統(tǒng)!”
這憐愍瞬息而至,在海中變化為一位披著五彩禪衣的中年和尚,頭頂六道戒疤,各有顏色,兩手空空,怒目圓瞪。
李曦明瞥了后紼,這身著巫袍的大鵂葵觀真人見了和尚的模樣似乎非常得意,哈哈一笑,答道:
“你爹。”
中年和尚尋聲看來,頓時愣在原地,心中一駭:
“紫府?!兩位紫府!”
憐愍本就紫府初期左右的水平,哪怕修到了蓮花座下,那也是生存能力大大提升,實力上漲并不多,頂了天和兩道神通的修士打一打,通常渡過了參紫仙檻的修士就要三到五位憐愍才能抵擋了……
他一下見了兩位紫府,心中頓時發(fā)怵,李曦明與后紼又按耐住了氣息,不顯現(xiàn)出神通修為,頓時叫他摸不準(zhǔn)了,可他到底是孔雀,堂堂【大賜銅彩寺】的憐愍,底氣還在,只冷聲道:
“不知是何方道統(tǒng)的真人,竟不知孔雀海是我【大賜銅彩寺】的地界?這寶光也是我孔雀道統(tǒng)所有,還請速速讓出……”
“我【大賜銅彩寺】足足有四位憐愍,正在迅速趕來,道友莫要自誤!”
李曦明的明陽神通不擅長隱匿氣息,也不知道面前憐愍的推算能力幾何,能不出聲盡量不出聲,后紼卻哈哈大笑,一副狂狷模樣,冷聲答道:
“在下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太陽青池,步梓真人是也!給我滾遠(yuǎn)點!”
李曦明呆了呆,差點轉(zhuǎn)過頭去看他,心中直犯嘀咕:
‘不是…后紼…你…???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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