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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涇鎮(zhèn)。
黎涇鎮(zhèn)如今是湖邊第一大鎮(zhèn),還要勝過密林郡中心的密林鎮(zhèn),這地方被打得千瘡百孔,李家又不提密林的郡制,把這地方分作諸鎮(zhèn)治理,人口越分散,比不上黎涇鎮(zhèn)了。
酒樓邊人聲鼎沸,淡紅色的木階上人來人往,最高處一層正坐著一和尚,頭發(fā)剃得凈溜溜,兩眼靜靜盯著酒杯看。
能在此處飲樂的都不是一般人,大多是望姓子弟,幾位賓客當(dāng)下都頻頻側(cè)目,心中驚懼,過了一刻鐘,零零散散草草結(jié)束了酒宴,各自匆忙散去了。
酒樓上頓時沒了人影,周邊的行人也稀少起來,白甲的修士漸漸出現(xiàn)在人群中,李承淮帶著人過來,到了酒樓底下,不曾遲疑,快步上去。
李家如今調(diào)動甚多,多位空缺,他修為與年紀也漸漸夠了,便在族兄李承遼手下行事,他是李曦治親子,李承遼凡事也常倚重他。
可他才進了樓中,很快被一白衣中年人攔住了,他面容有幾分俊秀,更呈現(xiàn)出中年人的沉靜,氣勢很足,神色鄭重,輕聲道:
“公子是青杜血裔,不宜親至,我上去會會他?!?
此人正是安思危,身后的陳鴦身著黑衣,眉距略短,眼中隱隱有不安與狐疑之色,李承淮拱手點頭,兩人便上前去了。
踏過了朱紅色的臺階,那和尚正坐在桌前,擺滿了滿桌的好酒好肉,似乎都是從匆匆離去的鄰桌上拿過來,有些狼狽。
他也不動口,只用筷子挑來揀去,直愣愣地盯著發(fā)呆。
見了兩人上來,安思危拱手,輕聲道:
“見過大師!在下李氏安思?!恢髱煛?
這和尚兩條眉毛略短,雖然面上亮潔,毛發(fā)剃的干干凈凈,卻隱隱還能看出剛毅的氣質(zhì),他將兩雙玉筷輕輕一敲,開口道:
“李氏安思?!媚苣汀?
他的聲音沙啞,卻有一種含而不露的冰涼,安思危聽了他這沒頭沒腦的答句,心中起疑,沉聲道:
“卻是思危愚鈍,聽不清禪語,大師是什么意思…”
和尚倒了酒,聲音低沉,答道:
“曾經(jīng)說是李通崖、李玄宣狼子野心,我從來不信,可看了結(jié)果,也未必不可信?!?
酒液在玉杯中發(fā)出清脆的激響,安思??陕牫霾痪磥砹?,心中很不爽利,只答道:
“看來大師聽過什么…可畢竟時局變幻,天命攸歸,不是一句評判能結(jié)果的?!?
和尚聽著天命二字,哂然而笑,問道:
“安景明是你什么人?”
安思危聽得面色漸沉,頓了一息,終于答道:
“正是在下先兄?!?
他才答完這一句,三人皆覺寒風(fēng)撲面,沙沙作響,白衣青年在樓中現(xiàn)出身形,劍眉微挑,輕聲道:
“在下李曦峻,見過法師?!?
李家雖然不是釋道,可對手實力大約如何還是能估量出來的,李曦峻只覺得此人氣勢凝重,頗有威脅感,心中戒備幾分。
和尚端坐著不動,沙啞著答道:
“五目寺虛慕,見過道友。”
‘是他…’
李曦峻只覺得熟悉,前些日子抓了兩人回來,那小室山的老道孚圓便是受了五目憐愍影響,又被法師故意放來探查消息。
他提到了這法師的名字,正是虛慕,李曦峻只略冷聲:
“法師真是好手段,竟然能假借修士之軀窺視…”
虛慕不以為然地擺擺手,輕聲答道:
“小把戲罷了?!?
他盯著李曦峻的眉眼看了一息,仿佛在回憶什么,口中道:
“我卻有一物寄存在貴族,要見一見李玄宣…不知他是否還在世?”
李曦峻沉默片刻,向著安思危擺手,他很快往青杜去了,虛慕法師指了指對座,笑道:
“曦峻且先坐下?!?
虛慕緊接著道:
“我在北方也聽過李通崖名號,做的好大事…只可惜后來也身隕了,恩恩怨怨,到頭來一場空不是?”
李曦峻戒備著他話里有什么手段,不輕易應(yīng)答,虛慕自顧自從袖中取出把銅劍來,寒光照得他面上亮盈盈,他輕聲道:
“年少時我與他也是交過手的,老衲那時有個俗名?!?
他將劍翻轉(zhuǎn)過來,輕聲道:
“郁慕劍。”
霎時間酒樓中落針可聞,氣氛寧靜且詭異起來,陳鴦立在一旁,只覺得渾身汗毛豎起,如同在刀鋒之上,進退兩難。
李曦峻面色平靜,一手按在劍上,輕聲道:
“原來是前輩?!?
虛慕不應(yīng)話,氣氛復(fù)又沉郁下來。
“嘎吱?!?
卻見老人緊忙忙地上來了,李玄宣拎著那把幾十年未用過一次的法器斧頭,衣袍有些凌亂,只盯著兩人看。
“鏘!”
李曦峻已然拔劍而起,長鋒斜指地面,將老人護在身后,另一只手已經(jīng)按碎一塊玉石,兩眼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和尚。
虛慕嘆了口氣,答道:
“許久不見…玄宣道友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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