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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通崖清醒過來時天地一片昏黃,落在了邊燕山一條小河邊,半邊身子在河水中浸泡著,幾只青色河蟹橫著走來走去,因為仙基『浩瀚?!坏木壒试谒_底戀戀不去。
“咳咳……”
李通崖緩緩站起身,橘紅色的云彩在天空中漂浮著,邊燕山上的彩光和金身全都消失不見,只有幾只食腐肉的烏鴉站在斷壁殘垣上哇哇叫著。
“結(jié)束了……”
憤恨、愧疚、無力、通通涌上心頭,李通崖赤著腳踩在小河邊,呆呆地看著天邊的云彩,緩緩閉目。
小腹處的水膜緩緩消失,李通崖的皮肉自行蠕動,將那個可怕的大洞掩蓋起來,看上去沒有那么驚人了。
唯有李通崖自己曉得,自己五臟六腑沒有一個完整的,全憑著筑基仙基吊著性命,今后恐怕再也不能寸進(jìn),連維持修為都有問題了。
仙修不比釋修,釋修信奉身乃苦海之舟,一但成就法師,五臟六腑便化為白泥,到了更高境界更是隨意更換軀體。
而仙修求的是自性超脫,至少在求得金性之前軀體都是修行的根本,郁玉封當(dāng)年接了于羽楔一劍尚且修為停滯,更別說五臟六腑皆損了。
李通崖心中涌起的痛苦還未消磨下去,只覺腰間墜墜,后知后覺地解開腰間的長衫,圓滾滾的腦袋頓時掉落出來。
“嶺兒?!?
李玄嶺的鼻梁摔斷了,興許是在觀中就被打斷的,怏怏地歪在那張平和周正的臉龐上,李通崖伸手將它擺正,它又軟軟地外倒,李通崖又伸手?jǐn)[正它,如此反復(fù)數(shù)次,殷殷地淌出血來,順著碎裂的臉頰往下滴。
“嶺兒。”
李通崖看著李玄嶺死在面前不曾哭泣,被摩訶折磨施法時亦不曾哭泣,如今一截斷鼻卻輕而易舉地讓這個背負(fù)家仇族恨六十年的老人嚎啕大哭,一連串的淚水從他臉頰上滑落,滴落在李玄嶺生機寂滅的眼中。
“是我對不起你娘倆……”
李通崖哽咽了兩句,老人哆嗦著,滿是羞愧與無奈,辯解似地嘶吼道:
“我家……我家……自一介農(nóng)戶而起,生于這天機混亂的大爭之世,殺妖……除魔,縱橫捭闔……”
“父親未有一刻安眠,未有一刻懈怠……父親盡力了,父親盡力了!嶺兒……”
他的原本白色的內(nèi)裳上粘滿了泥水,灰黃一片,抱著李玄嶺的腦袋,時而喃喃自語,時而大聲悲泣,披著燦爛的晚霞,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前走去。
“紫府摩訶,計較百年……豈是一族一代能為之,人力有時窮!人力有時窮……”
李通崖披著單薄的白衣,披頭散發(fā),灰色的眸子蓄滿淚水,在夕陽的反射下熠熠生輝。
“玄嶺…玄嶺…終有一日──”
李通崖顫抖了兩下嘴唇,漸漸深入黑暗的林中,漆黑的樹蔭一點一點蓋住他的衣袍,隨著他的身影被黑暗吞沒,聲音也慢慢消逝在蟲鳴鳥叫中。
————
黎涇鎮(zhèn)。
“恭喜!恭喜家主??!”
李淵平高坐在上首,一身白衣,面色蒼白,手中的毛筆在桉上不斷勾勒著,看也不看下首那人一眼,只澹澹地道:
“何喜之有???”
李通崖已經(jīng)數(shù)日未歸,前去打聽的人也只打聽出徐國南方有地動山搖,金身巨人咆孝,其余的再也打聽不到了,李淵平溝通多方,正急著這事情,已經(jīng)數(shù)日未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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