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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百三十三章： 星河長明

深冬的晨霧還未散盡，蘇家小院的屋檐已掛上晶瑩冰棱。李淵呵出白霧，將李陽的圍巾又緊了緊，軍靴踩在積雪上發(fā)出\"咯吱\"聲響。七歲的李陽背著自制的小弓箭，眼神卻比屋檐的冰凌更亮：\"爸爸，今天我一定要射到野鴿子！\"一旁的李悅裹著紅色斗篷，像團(tuán)小火球似的蹦跳著：\"我要撿最漂亮的羽毛，給媽媽做書簽！\"

廚房飄來糯米香，蘇瑤正往蒸籠里放紅糖糍粑。她望著窗外，目光追隨著丈夫?qū)捄竦谋秤啊Ｗ詮纳洗魏笊接鲭U(xiǎn)后，李淵教孩子生存技能越發(fā)仔細(xì)，連李悅都學(xué)會了辨認(rèn)可食用的野果。銅勺攪動醪糟的聲音里，她忽然想起昨夜，李淵替她掖被角時(shí)，指尖還帶著教李陽練箭磨出的薄繭。

山路覆著新雪，李淵突然抬手示意停下。他半跪在雪地上，指腹摩挲著幾行獸類爪?。篭"這是狐貍，前爪印比后爪大，說明......\"話未說完，李陽已壓低聲音接道：\"說明它剛經(jīng)過，而且肚子餓了！\"李淵欣慰地笑了，眼底映著兒子發(fā)亮的眼睛。這種默契，是他們無數(shù)個清晨在訓(xùn)練場打磨出來的。

當(dāng)夕陽把云層染成蜜色時(shí)，李悅忽然指著遠(yuǎn)處驚呼。三只野兔子正在枯草間跳躍，雪白的絨毛與暮色融成流動的光。李陽搭箭的手微微顫抖，李淵輕輕按住他的肩膀：\"呼吸，穩(wěn)住。記住，我們不是為了殺戮。\"弓弦輕響，箭矢擦著兔耳飛過，驚起一片雪霧。李悅拍著手大笑，李陽卻紅了眼眶：\"爸爸，我本來可以......你做得對。\"李淵蹲下身，拂去兒子睫毛上的雪粒，\"真正的強(qiáng)者，懂得敬畏生命。\"

與此同時(shí)，蘇瑤正在家中教女兒繡花。繡棚上的并蒂蓮已現(xiàn)雛形，李悅卻總把絲線纏成疙瘩。\"媽媽，你和爸爸第一次見面也像繡花這么難嗎？\"童言無忌讓蘇瑤的針頓了頓。七年前戰(zhàn)地醫(yī)院的場景在眼前浮現(xiàn)：渾身是血的李淵被抬進(jìn)來，她顫抖著剪開他浸透的軍裝，卻對上他漆黑如夜的眼睛。\"是啊，\"她將女兒散落的發(fā)絲別到耳后，\"但只要用心，再亂的線頭也能繡出花。\"

夜幕降臨時(shí)，李家小院亮起暖黃的燈籠。李淵正教李陽用竹筒制作簡易捕獸夾，蘇瑤則和李悅在廚房熬雪梨膏。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響，混著藥材的清香。李悅突然扯住媽媽的圍裙：\"等我長大了，要給你們蓋一座更大的房子！\"蘇瑤笑著刮了下女兒鼻尖：\"傻丫頭，只要我們在一起，再小的屋子也是家。\"

飯后，李淵從箱底取出那本泛黃的家族典籍。書頁間滑落一張舊照片，是他與蘇瑤在戰(zhàn)地醫(yī)院的合影。照片里的蘇瑤穿著寬大的白大褂，而他戴著迷彩面罩，只露出一雙眼睛。李陽好奇地湊過來：\"爸爸打仗時(shí)害怕嗎？\"李淵將兒子抱到腿上，手指撫過照片里妻子年輕的臉：\"怕，但每次想到要活著回去見你們，就什么都不怕了。\"

子時(shí)的雪下得緊了，李淵披著軍大衣巡視院落。他望著漫天飛雪，思緒飄回邊境線的寒冬。那時(shí)他在零下三十度的冰原潛伏三天三夜，啃著凍硬的壓縮餅干。而此刻，屋內(nèi)傳來妻兒均勻的呼吸聲，窗縫里漏出的燈光將積雪染成溫柔的琥珀色。

突然，一聲異響打破寂靜。李淵瞬間進(jìn)入戰(zhàn)斗狀態(tài)，卻見李悅舉著油燈站在廊下，小臉凍得通紅：\"爸爸，我夢見你又去打仗了......\"李淵心疼地將女兒裹進(jìn)大衣，帶著她爬上閣樓。月光透過天窗灑進(jìn)來，照在滿墻的軍功章上。\"看，\"他指著最上方的勛章，\"這是爸爸用它換來陪你們的時(shí)光。\"

蘇瑤被響動驚醒，輕輕推開閣樓門。眼前的畫面讓她眼眶發(fā)熱：丈夫抱著女兒，正在講述勛章背后的故事。李悅聽得入神，小手指不時(shí)戳著玻璃罩。\"以后我也要得好多勛章！\"女孩的聲音帶著睡意，李淵笑著應(yīng)道：\"我們悅悅會比爸爸更厲害。\"

雪不知何時(shí)停了，銀河橫亙天際。李淵抱著熟睡的女兒回到臥室，將她輕輕放在李陽身邊。兩個孩子蜷成小小的團(tuán)子，呼吸交纏。蘇瑤倚在床頭，借著月光織毛衣，針腳細(xì)密如春蠶吐絲。\"在織什么？\"李淵挨著她坐下，聞到她發(fā)間淡淡的皂角香。\"給你織的護(hù)膝，\"她嗔怪地看他一眼，\"總說老寒腿沒事。\"

窗外，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。李淵望著枕邊妻兒的睡顏，突然想起書中記載的蘇家祖訓(xùn)：\"以武止戈守山河，以愛為舟渡歲月。\"曾經(jīng)，他用鋼槍守護(hù)國土；如今，他用柔情筑起最堅(jiān)固的家。歲月將硝煙釀成沉香，而他終于懂得，真正的戰(zhàn)場，是守著這方小小的天地，看星河長明，聽歲月無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