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聞言，朱由校便是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，而其意有所指的言外之意，則是惹得身旁眉頭仍是緊鎖不已的王安豁然開朗。

皇爺此話有理啊。

若是尋常災民，怕是早就在半路上活生生餓死了，也唯有像楊霖這等有功名傍身，家中頗有余財?shù)腬"士紳\"才能做足了準備，一路從數(shù)千里外的陜西走到京師。

\"老爺子，您給仔細說說吧。\"

\"到底是為何落到這般模樣。\"

如若說朱由校最初聽聞眼前這對爺孫來自于陜北的時候，心中僅僅是咯噔一聲，但當他知曉楊霖乃是陜西同州府白水縣人氏的時候，內(nèi)心早已如墜冰窖，眼眸深處更是涌現(xiàn)著一抹若有若無的驚恐。

這明代的陜西省疆域十分廣袤，不僅包含了后世的整個陜西省，還囊括了后世的寧夏，甘肅等部分領(lǐng)土，治所府縣繁多。

而這錢霖口中的同州府便是隸屬于陜西省西安府節(jié)制，位于渭北平原東部，乃是黃河，洛河和渭河的匯流地區(qū)。

不過最讓他頭皮發(fā)麻的，還是錢霖口中的\"同州府，白水縣人氏\"。

因為在原本的歷史上，最先拉開\"陜西農(nóng)民起義\"序幕的，便是爆發(fā)在這同州府白水縣，彼時一名叫做王二的農(nóng)民因不堪重負，遂揭竿起義，率領(lǐng)著同村的百姓攻入縣城，史稱\"王二起義\"。

盡管這王二在史書上甚至沒有享有一個\"體面\"的名字，知名度遠遠無法與后來的張獻忠和李自成等人相提并論，但其重要性卻是不言而喻。

\"公子，您是有所不知啊..\"

\"自萬歷四十四年開始，陜西幾乎天災不斷，蝗災，旱災，鼠疫是一個接一個..\"

\"但縣城的官老爺們就好像視而不見一樣，該收取的賦稅一分不準少..\"

\"短短幾年時間下來，白水縣的百姓們便跑的差不多了。\"

\"小老兒年輕時家中還算富裕，曾跟隨著長輩來過京師，也知曉白水縣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，早晚有一天要出事。\"

\"故而今年夏天的時候，我便偷偷變賣了家中的一切房產(chǎn)田畝，打點好細軟，帶著家中的親眷們舉家搬遷，準備來這京師避難。\"

在一聲長嘆過后，曾于萬歷年間得中秀才，在當?shù)仡H有身份地位的錢霖便是將其落魄至此的前因后果如實道出，引得大明天子朱由校和司禮監(jiān)掌印太監(jiān)均是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
打人不打臉，罵人不揭短。

雖然錢霖沒有明說為何原本其樂融融的家庭，只剩下了小孫子和他相依為命，但也能夠大概想象出其一路上顛沛流離的遭遇。

不過最要緊的，還是其在陜西同州府白水縣的境遇。

堂堂有功名傍身的秀才，都要變賣家產(chǎn)舉家搬遷，可想而知當?shù)貙こ０傩諅冞^的是何等日子。

凝重的氣氛中，一直在默默傾聽的糧店掌柜重新遞了一碗稀粥過來，并忍不住感嘆道:\"哎，這世道吃人吶。\"

世道吃人。

說者無心，聽者有意。

朱由校忍不住緊握雙拳，目光冰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