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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們聽不下去，我也講不下去，就該散伙了?！?

程艷輝講出這句話的時候，班里突然安靜了片刻，隨后就是翻書的沙沙聲，卷子嘩嘩的響動，還有幾聲長長的嘆息。

“明天拍畢業(yè)照，今天沒有晚自習(xí)，都去理個發(fā)，美個容，看你們這些日子邋遢的?！?

“還有，明天不用穿校服，都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穿過來。這幾年整天看你們穿的跟大蔥一樣，早就看煩了，下課?！?

程艷輝捧著書本走出教室，如三年前一樣，肥大的西裝長褲，白色的短袖襯衫，腰間還是那一串鑰匙，隨著腳步發(fā)出聲響。

只不過這次，由近及遠，慢慢消失。

王加強是個理性務(wù)實的人，除了一張畢業(yè)照，沒什么儀式和活動。

他覺得有那時間，不如多看兩道題，多背幾頁書，多拿一分，干掉千人，這才是意義。

離開的，躍入人海，各自燦爛。

留下的那些課桌，總會有人填補?？盏舻哪且慌艧艄?，總會再次亮起。

難尋少年時，總有少年來。

老王喜歡的是九月一號，新生們懵懂好奇的目光，總能讓王加強有種李二“天下英才盡入吾彀”的欣喜。

傳達室，王加強端著保溫杯，坐在窗前，瞧著走出校門的學(xué)生，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門衛(wèi)大爺聊著。

“老許，你家老三現(xiàn)在在精工那邊咋樣？”

“不孬，一個月能掙個四百多，夜班還有補助?！?

“喲，可以啊。”

“那可不，生意好效益就好，現(xiàn)在還有啥半年獎，年終獎?！?

“好好干，別看現(xiàn)在是個門衛(wèi)，以后就是保衛(wèi)部，也能坐坐辦公室。”

“借您吉言?！遍T衛(wèi)大爺樂呵道。

“嗨，跟我客氣啥。”老王舉起杯子喝了口，噗噗噗吐掉茶葉沫子，“哎，我記得你39年的，后年就退了？”

“還兩年就退休。就是一點不好，工齡卡在34年，沒夠35年的坎，退休金得少拿幾十塊?！?

“行了，知足吧，你這都是那年修鐵路占了地，才給安排進來的。要不，你這會兒還在家修地球咧。也就咱們企業(yè)學(xué)校，你現(xiàn)在看看，哪家學(xué)校門衛(wèi)是正式職工?！崩贤趼N起二郎腿，晃悠著。

“嘿，這額不跟你掙，命好就是命好?！遍T衛(wèi)老許拿起暖水瓶，給王加強續(xù)上水，“從進鐵路，五年扳道，五年列檢，十年調(diào)車，摔了腿之后來這干門衛(wèi)。沒下崗，有工資，有退休金，還想啥伲么?！?

“咋？退休了還讓想讓額在這干？”

“你想啥好事咧。等你退了，額就找個年輕滴，腿腳利索地?！?

“噫~~~~~”

老王還要扯淡，一抬眼，看到晃悠著出來的李樂。

從窗口探出脖子，“哎，那娃，過來！”

“王校！”李樂站到王加強面前，居高臨下瞅著，感覺老王的腦門光亮面積又增大許多。

“看了志愿統(tǒng)計表，填的燕大？”王加強把凳子往后挪了挪，和李樂拉開距離，這才舒服點。

“嗯?！?

“有把握？”

“我盡力。”

“哎呀，年輕人，就要朝氣蓬勃，充滿自信，別跟三四十歲一樣，話留三分?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