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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封嘆道：“盧太尉若早得無患襄助，只怕他滅蜀夙愿早已得償了。但若如此，我卻不能得無患矣。今我有幸得無患，便將全軍之事盡交予你，也是放心的?！?

“都司如此考語，程備如何敢當(dāng)？程備若無軍中十載歷練，又如何能為都司出謀劃策？”程備站起身來，施了一禮，道：“程備還要向都司請罪。”

陳封道：“無患這是為何？”

程備道：“適才梁臨道遣人來送信，我見他信，猛地想起這條計(jì)策來，因事起倉猝，我未及向都司請命，便擅自傳令梁臨道，命他暫屯兵漢州不動，待都司將令后再作打算。此是我擅傳軍令之罪，請都司責(zé)罰?！?

陳封皺了皺眉頭，軍法之中擅傳軍令乃是殺頭的重罪，但程備今日確是事出有因，陳封自不欲責(zé)罰。但若不加懲處，驕縱了程備，又怕日后不可收拾，便沉吟道：“也罷，今日虧得無患急智，若能取得雒縣，無患又是大功一件，你縱有罪，也可功過相抵，免去責(zé)罰，日后引以為戒就是?！?

程備道：“多謝都司寬宥，日后程備自當(dāng)謹(jǐn)言慎行。”

陳封道：“此事確是急迫，這便傳令全軍，明日一早卯時初造飯，卯時正起兵，兵進(jìn)成都。再傳一道軍令給梁臨道，明日...后日，二月初一晚，命他率軍乘夜襲取雒縣?！?

程備道：“是，遵都司將令，備這便去傳令?！?

鄭軍兵馬屯于雒縣東、南、西三面，只不到一個時辰，軍令便傳到各營將領(lǐng)處。此時將士們都已入睡，但各營將領(lǐng)不敢怠慢，只得將軍令逐級傳下，待傳到軍士耳中之時，已過了寅正時牌。將士們不得再睡，只得起身整理輜重裝備，燒水造飯，準(zhǔn)備起兵。

連日攻城大戰(zhàn)，將士們早已筋疲力盡，此時突又傳來軍令，命早起行軍，將士們?nèi)绾文軣o怨言，幸而鄭軍先前連番大捷，士氣正旺，將士們皆已信服陳封，這才不致亂了軍心。

大軍匆匆吃了飯，便即列隊(duì)行軍。雒縣距成都尚有一百六十余里，其間雖有兩處州縣，卻已無兵馬駐守。只因?qū)⑹窟B日疲憊，陳封不欲急行，便傳令全軍每日只行五十里，三日趕到成都。

正月三十晚，大軍行至金堂。金堂無兵，縣令開城出降。陳封率一部兵馬入城歇息，金堂上下款待甚殷。

次日陳封卻又不愿再走，只說將士們近日勞累，軍心不穩(wěn)，命將士們在金堂休整一日再走。

陳封歇了一日，連日勞乏消散已盡。到了晚間卻不肯再睡，守在燈下只等梁岐消息。程備、裴緒也知今夜陳封必不能睡，便也到陳封房中陪他閑話。

這一夜仍是他三人圍坐等兵馬夜襲消息，卻與前些時日楊顯夜襲劍閣時全然不同。那時他三人心中全無勝算，襲劍閣只一線生機(jī)，便只能盼上天垂憐，諸神庇佑，自然心中惴惴，徹夜難安。今夜之襲卻已是十拿九穩(wěn)，陳封與程備、裴緒思來想去，這一戰(zhàn)斷無不勝之理，只等消息而已。

是以今夜他三人圍坐烹茶，言笑晏晏，身后之雒縣已置諸腦后，前方的成都方是心心念念之處。但三人卻都無法預(yù)料成都會如何應(yīng)對，是戰(zhàn)是守，是走是降，皆不得而知，便也只能粗略言及，一笑置之。

直到天亮之時，梁岐遣來的快馬到了。雒縣已克，蜀軍主將董涂戰(zhàn)死于亂軍之中，雒縣令王邯自刎殉國。蜀軍甚是頑強(qiáng)，鄭軍亦有千余人死傷。

陳封聽畢，只淡淡一笑。這塊心病終于去除，便可全心去圖成都了。

天大亮之時，大軍啟程，進(jìn)兵成都。

路上又走兩日，于鄭國景曜五年二月初三到達(dá)成都城東二十里處。路上村莊民房俱在，卻已是人去屋空。陳封嚴(yán)令全軍將士不得進(jìn)入百姓房舍，不得損毀百姓房屋，不得私取百姓財(cái)物，有違令者立斬不赦。

日色將暮，大軍徐徐而行，陳封于馬上抬眼望去，那千年錦官城便在眼前。一路艱辛，終行至此。這座大城雖壯麗繁盛，不遜于梁都，然在陳封眼中，卻已是囊中之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