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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老漢自坐了，老嫗請秦玉與洪鐘坐，又命于適給二人倒上兩碗熱水。老嫗道：“慢待貴客了，鄉(xiāng)間無茶，只有白水奉上了?！?

秦玉道了謝，老嫗又道：“還未請教客人高姓大名，在哪處軍中任職？”

秦玉道：“老夫人見聞，在下不敢隱瞞，我姓秦名玉，在大鄭禁軍之中任都統(tǒng)制之職，到淮南乃是戍邊而來?！?

老嫗道：“原來是秦將軍，失敬了。不瞞秦將軍，我一家人是為躲避戰(zhàn)亂才到這山中來。拙夫因曾經(jīng)歷戰(zhàn)亂之苦，是以不愿犬子從軍，適才多有得罪，請秦將軍恕罪。我等是楚人，于鄭國不大熟悉，然我觀秦將軍卻與那些武將大不相同。我夫婦兩個已歷一世，于晚年避于此間，便在此終老也無憾了，但適兒年尚輕，難道也在這山里終老？他現(xiàn)遇到秦將軍，也是他的福緣。若要出山，追隨秦將軍這等人物，我也放心?！闭f罷又轉(zhuǎn)頭對于老漢道：“官人，我知道你愛惜適兒，不愿他再去征戰(zhàn)沙場。你我都是經(jīng)歷過的。適兒卻年輕，他若一輩子屈在這山間，又有何趣味？適兒從未見過世間之廣大，教他出山去歷練一番，也不枉他來這世間一遭。生死貴賤，便全看他福分罷。”

聽他夫婦二人言談，秦玉知他絕非尋常百姓，又聽這老嫗這般說辭，心中也有些驚異。只見于老漢默然有頃，忽地站起身來向秦玉施了一禮道：“秦將軍，老漢失禮了?！?

秦玉急忙起身還禮道：“老丈不必多禮。”

于老漢又坐回，重重嘆了一口氣道：“秦將軍，老漢的姓名不提也罷，然我昔年卻也是武將?！?

秦玉驚道：“原來如此，我見令郎這般射術(shù)皆傳自于老丈，便知老丈定是非常人物，卻不想老丈也是武將出身?！?

于老漢道：“二十多年前，我是楚國淮安郡典軍校尉，我的一手三箭連珠之術(shù)在楚國軍中也是人盡皆知的。彼時我在剿滅洪澤水寇之時立下頭功，然時任淮安刺史素與我不睦，便欲搶我功勞，竟誣我勾結(jié)匪寇，謀圖自立，將我全家老小二十余口打入大牢，擇日問斬。幸得友人相助，我夫妻二人才逃出牢籠，躲到此間。但我全家老小卻沒能救出，皆死于屠刀之下。適兒在這山間出生、長大，從未見識過人心之險惡，我勘破世情，心灰意冷之下，便不欲適兒再出山。然適才拙荊所說也是正理，我終不能拘著他一世。秦將軍高風(fēng)峻節(jié)，淵清玉絜，風(fēng)骨也非尋常武將可比，適兒若能追隨將軍，料想也不會誤入歧途。至于沙場之上的勝負(fù)生死，便全看他個人造化了?！?

秦玉站起身來，深施一禮道：“秦玉多謝二位成全，于適在我身邊，我必護(hù)他周全，不負(fù)二老所托。”說罷命人將帶來的干糧、銀錢奉上，又道：“于適隨我去后，二老無人奉養(yǎng)，何不也隨我一同去應(yīng)州安頓，一家人也不必分離。老丈若能將射術(shù)傳于我部下兵將，則世人必傳頌老丈大名?！?

正說著，忽見里屋內(nèi)跑出一個身影來。秦玉仔細(xì)看時，卻是一個只有八、九歲的女童，生得眉清目秀，嬌小可愛。那女童從燈影中跑出來，躲在老嫗身后，手拉著老嫗衣擺，細(xì)聲細(xì)氣道：“母親，我餓了，三哥回家來，怎地還不吃飯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