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傷兵營寨設(shè)在南城城墻下一片空地上，東邊又新扎一營寨，正是今日剛到的房營騎軍營寨。

三人先入傷兵營寨，這寨子沒設(shè)崗哨，只扎了十幾座軍帳，營寨中央空地上，幾名郎中與十幾個百姓正圍著五口大鍋熬藥。劉遜便喚了一位郎中問傷兵之情。原來近三日到灤州的房營傷兵共二百七十七人，其中輕傷者一百一十人，只需靜養(yǎng)三五日便可回營征戰(zhàn)；重傷或已傷殘者一百七十七人，昨日與今日又歿了十一人，余下正在治療，便是治愈了也不能再參戰(zhàn)。

王煥聽了不禁黯然神傷，便與秦玉、劉遜逐個進入軍帳看望傷兵。那些傷兵也有已睡的，也有未睡的，三人安撫傷兵，教其安心養(yǎng)傷。

十幾座軍帳走下來，也走了一個多時辰?？纯醋约覡I寨近在咫尺，王煥便要回去看看。

房營營寨設(shè)了崗哨，但見是他三人，自是無人阻攔。這座營寨有三十幾座軍帳，北端有三間正房。房營軍士們連日奔波征戰(zhàn)勞苦，又是多日風(fēng)餐露宿，今日難得有軍帳可睡，此時各處軍帳中早已漆黑一片，鼾聲此起彼伏。只那三間正房中西邊屋還有燭火閃動。三人來到門前，見有兩名軍士值守，王煥便低聲問道：“是誰在里面？”

那軍士回道：“三位觀察使都在?！?

三人開門進屋，屋內(nèi)燭光昏暗，只見馬保橫躺在炕上，吳前垂腿坐在炕沿上，杜摯則坐在地下一條長凳上。三人不知在說什么。聽得門響，便都住了嘴。

見他三人進屋，杜摯連忙站起，吳前用力捅了捅馬保，也起身恭立，馬?？戳艘谎?，極不情愿地起身，兩腳在地下摸索著鞋子，找了半晌方才找到，這才趿著鞋站了起來。

王煥按著馬保肩膀?qū)⑺醋诳簧希謸]手讓杜摯、吳前都坐。杜摯從身后又尋出一條長凳遞與秦玉、劉遜，秦玉、劉遜便一同坐在長凳上。

王煥環(huán)視三人道：“你們在這議論何事？何不說出來一同商議。”

三人都垂頭默不作聲。王煥緩緩道：“盡忠今日身陷敵陣，只怕已是殉國了。我今日只因事太多，未及來寬慰你。你們議論的可是此事？”

馬保抬起頭來，看著王煥道：“我等議的確是此事，卻并不怨及統(tǒng)制。我兄長以身殉國，雖死無憾。只恨我馬保無能，不能大破燕賊，為兄報仇。適才兵士安頓下來后，我便想獨自出城，夜襲燕軍，雖不能殺盡燕賊，便殺得十?dāng)?shù)個燕賊，也算為兄報仇。杜鐵槍聽了，便要與我一同去，是老吳拼死拉住，又擋住門口不讓我二人出去?！闭f罷又看了一眼杜摯與吳前道：“我原想我一人出城，不管殺死幾個燕賊，拼了我這條命，與兄長一同葬身與此也就是了。但杜鐵槍定要與我一同去，我卻不能累他丟了性命，便也不想去了。統(tǒng)制若要治罪，便治我不遵軍紀(jì)之罪，馬保毫無怨言。卻與杜鐵槍、老吳無干。”

杜摯道：“山谷伏兵之策是我主意，馬盡忠本已出谷，又返回也是為救我，盡忠為我而死，我豈能置身事外。我便與馬衛(wèi)疆一同出城尋賊廝殺，便與你兄弟二人一同葬身于此也就是了。日后在陰間也好為伴。統(tǒng)制若要治罪，便連我一同治罪。馬衛(wèi)疆若要出城，我必誓死相隨?！?

王煥道：“我不治你們的罪，你們也無罪。馬開山隱忍到此時，也是顧全大局，一片拳拳之心。今日吃此敗仗，致我折損大將，我身為主將豈能無責(zé)。馬開山、杜鐵槍，你二人若要出城，我不攔你，再算我一個。我三人一同殺賊，一同赴死，如何？”

秦玉突道：“山谷伏兵確是執(zhí)禮獻策，然定策卻是我。盡忠殉國皆是我之責(zé)。我也與你三人一同去。軍中法度不得飲酒，待我們五人陰間相聚，大醉一場，方是人生快事。”

馬保伏膝大慟，哽咽道：“不可，不可，統(tǒng)制與參軍身系房營全軍，豈能隨我涉險，萬萬不可?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