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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賑災(zāi)款項(xiàng)？你別開玩笑了。經(jīng)過層層盤剝，下發(fā)到瑜州的還能有多少？你問本官拿沒拿？我告訴你，拿了，拿得還不少。

我要是不將這些銀子分給地方官員，誰去賑災(zāi)？是你去？還是陛下去？還是蕭如諱和司徒文去？當(dāng)官的都喂不飽，百姓能吃飽嗎？”

“黃世安，你這是在偷換概念。賑災(zāi)本就是他們的職責(zé)所在，你若是不伸手，他們誰敢伸手？”對此，徐平大為憤慨。

“笑話。”黃世安面帶不屑。“本官要是不伸手，與他們就不是一路人。既然不是一路人，誰會真心辦差？只會陽奉陰違，暗中貪墨罷了。

你以為你是刺史，你說什么，人家就會聽什么？陛下的話，他司徒文會聽嗎！

別說司徒文那些人，就算是你父親徐滄，他會聽嗎？不在一條船上，沒有共同的利益關(guān)聯(lián)，誰也不會因?yàn)槟愕纳矸荻嫘霓k差?！?

“你這是強(qiáng)詞奪理，混淆黑白。既然瑜州官場如此骯臟，那就更應(yīng)該肅清。若是按你的說法與做法，那大周就該爛透了?！?

但見黃世安意欲反駁，徐平卻沒給他開口的機(jī)會?！昂茫艘蝗f步來說，即便你貪墨銀兩是逼不得已，那么克扣軍餉呢？

瑜州營的部卒為了國家流血流汗，多少忠魂埋骨他鄉(xiāng)？他們?nèi)缃窭狭?，卻過得食不果腹，衣不蔽體。

連他們的軍餉你都克扣，你良心被狗吃了嗎？”

聽聞此言，黃世安搖頭笑了，笑得極其無奈。“記得本官初到瑜州之時，被前任府令派往下鄉(xiāng)收糧。那年正逢旱災(zāi)，不說顆粒無收，卻也是難以自足。

府兵們拿著刀兵挨家挨戶的搜索，見糧就搶。敢反抗，就是違抗國法，就是死。若不反抗？一樣也會餓死。

返回之際，途經(jīng)城郊的平桃村，其內(nèi)有一婦人，雖然瘦可見骨，卻一邊撫摸著懷中嬰兒，一邊哺乳。不足半歲的嬰兒趴在其懷中，睡得很沉。

未過多時，府兵破門而入，搶走了她家里僅存的一點(diǎn)口糧。婦女抱著府兵的腿苦苦哀求，她需要吃食，沒有乳汁，她的孩子會死?！毖粤T，黃世安長嘆了口氣?！澳阒澜Y(jié)果是什么嗎？

長刀穿胸而過，連帶著嬰兒一起。

血濺數(shù)尺，本官的臉頰之上全都是那個婦人的鮮血。哪怕時隔多年，都讓人記憶猶新?！?

聽完此話，徐平雙眼緩緩閉起，他腦海中已經(jīng)浮現(xiàn)出了當(dāng)時的情景。“黃世安，我很同情這些百姓，可這和軍餉……”

似乎知道徐平想要說什么，黃世安搖著頭打斷了他的話。“徐平，軍餉沒有意義的。瑜州營的部卒們已經(jīng)老了，他們已經(jīng)沒有價值了。

他們雖然吃不飽，但還可以茍活。那些扣下來的銀子，你知道可以救多少人嗎？沒有這些銀子去攤賦，每年納糧，瑜州九郡會死成千上萬的百姓?！?

聞言，徐平的雙手緩緩握緊?！俺朴腥保傩占部?。朝內(nèi)還有著大量的極惡奸邪之輩，不加以整頓，如何救國？”

似乎聽見了天大的笑話，黃世安放聲大笑?！斑€想救大周？你省省吧。大周已經(jīng)爛了，早就沒救了?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