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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兄擋住光，整個(gè)人泛起冷硬的銅色，卻不及他抿成直線的唇角鋒利，停了手訓(xùn)斥：“無故于鬧市內(nèi)“走車馬”者，就該先打五十板子！”這分明是嚇唬幼弟的話。

然而，幼弟也不如小孩子時(shí)好嚇唬，算計(jì)著嫂嫂、阿娘和阿爺就要過來求情。

紹琛梗著脖子笑出聲，眼淚卻偷偷砸在青磚上，&#34；我又不是你兵營里的逃兵？阿爺都沒打我！你都不回家，憑什么？&#34；

老管家捧著藥箱踉蹌著進(jìn)來：&#34；大少爺，小少爺皮嫩......&#34；

壽紹璋的鞋碾過飄落的桂花，&#34；蘇州壽家百年清譽(yù)，容不得你這般胡作非為！&#34； 戒尺帶著風(fēng)聲落下，卻在幼弟下意識用胳膊擋時(shí)，故意偏了三寸，重重抽在蒲團(tuán)邊緣。

戒尺哐當(dāng)墜地。紹璋轉(zhuǎn)身背對弟弟，喉結(jié)滾動著：&#34；左副官，取家法來。&#34；

雕花紫檀匣打開時(shí)，看著家法板子，紹琛渾身發(fā)顫。

壽夫人吩咐讓兒媳婦兒萱怡先去攔攔，自己去請老太爺，長子教訓(xùn)幼子，做母親的，也本不該攔，可年過半百，長子常年在外，身邊只有兩個(gè)女兒和這個(gè)小孽障……總歸是心疼。

&#34；掀開褲子。&#34；

紹琛咬住衣袖，眼淚洇濕了繡著金線的袖口。

當(dāng)板子觸到肌膚的剎那，他突然想起半年前和哥哥洗澡時(shí)，哥哥肩膀上猙獰的彈痕。

板子帶著風(fēng)聲落下，卻在離臀尖半寸處停住。

壽紹琛繃緊皮肉，臆測板子何時(shí)落下。

長兄的訓(xùn)斥卻傳了過來，&#34；我告訴你，蘇州只是蘇州，是百姓的地方，不會，也不可能姓壽，鶴童，你給我記住——&#34；

說了這么多，壽紹琛以為兄長會講一番大道理，松懈下來，冷不防“啪！”板子打在放松的屁股上，壽紹琛覺得長兄把自己的肉都拍碎了。

哇得一聲，大哭。

&#34；第一，不可辱沒百姓。&#34；

&#34；第二，不可欺凌弱小。&#34；

&#34；第三，不可偷騎軍馬?！?

連著沒有任何喘息的三板子，疼得趴在刑凳上的孩子來不及渾身緊繃，痛意無可復(fù)加，哭得喊娘，喊嫂嫂，喊阿爺……

萱怡在祠堂二門外不敢進(jìn)入祠堂院子，只能在外面求情：“軍門，您剛回來，鶴童不懂事，慢慢說與他，也是我省事，想著小孩子腿兒快，讓他去幫忙買東西的……”

這時(shí)候母親和阿爺也趕過來，讓左海凡在里面打開拴上的祠堂門。

都是開脫的話，這孩子素日里就是這樣被慣得無法無天，壽紹璋出去，不能對遠(yuǎn)處趕來的母親和阿爺發(fā)火，只能對萱怡說了句重話：“你不知如何做壽家少奶奶了嗎？曾家（曾萱怡姆家）門里，男人正家法，女人有說話的份！”

曾萱怡一愣，知道鶴童這孩子頑劣該管教，可母親中年得子，自己無所出，自是把家里小爺看成自己親子一般……

婆母吩咐，豈能不來，數(shù)月未見丈夫，此時(shí)不知怎的，在二門這個(gè)風(fēng)口處，眼底一酸，流出一行眼淚！

被婆母扶著過來的壽老太爺雖看在眼里，雖不知壽紹璋說了什么，阿爺卻發(fā)了火，怒喝：“貊童，跪下，我問你，何為孝？”

壽紹璋聞言跪在祠堂外二門樓梯處，余光掃見，祠堂里趴著挨罰的幼弟眼底閃過的促狹。

壽紹璋未言語，壽老太爺回了一句：“子愛利親謂之孝！”說完就邁進(jìn)祠堂，讓人將屁股紅腫、眼睛通紅的小孫孫鶴童背回自己院子。

眾人散去，只留壽紹璋一人跪在二門粗糲石板的階梯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