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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園里依舊是書聲瑯瑯，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，灑在陳舊的教學(xué)樓外墻上，落下一片片光影交織的斑駁痕跡。

程言每日都會按時踏入教室，手中的粉筆在黑板上留下一行行娟秀的字跡，試圖將知識的火種傳遞給那些年輕而充滿朝氣的學(xué)生們。

只是，他的內(nèi)心深處卻仿佛藏著一團驅(qū)不散的陰霾，時常會在授課的過程中陷入一種旁人難以察覺的心不在焉。

有時候，正講解著課文里的詩詞妙句，他的目光會突然變得空洞而迷離，思緒像是掙脫了韁繩的野馬，飄向了那個滿是隱秘與危險的遠(yuǎn)方。

話語也會不自覺地戛然而止，粉筆懸在半空，直到學(xué)生們投來疑惑又關(guān)切的目光，或是幾聲輕輕的詢問傳來，他才恍然回神，帶著一絲歉意，努力讓自己重新專注于課堂。可那片刻的失神，終究還是沒能逃過一些細(xì)心學(xué)生的眼睛。

每次這般情況出現(xiàn)，總會有幾個熱心腸的學(xué)生在課間圍過來，臉上掛著擔(dān)憂，輕聲問道：“程老師，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呀？怎么瞧著您精神不太好呢？”

程言聽了，先是微微一怔，隨后便努力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，只是那笑容里藏著難以掩飾的疲憊，他輕聲說道：“沒事的，許是昨晚沒休息好，有些乏累罷了，你們別擔(dān)心，好好去準(zhǔn)備下節(jié)課吧?！?

然而，他這副模樣，可讓班里那幾個心思細(xì)膩的女學(xué)生擔(dān)心壞了。梳著兩條麻花辮的曉萱，一雙大眼睛里滿是關(guān)切，一下課就拉著同伴圍到程言身邊，嘰嘰喳喳地噓寒問暖起來。

“程老師，您可得多注意身體呀，晚上可得早點睡呢，瞧您這臉色，都有些蒼白了，可別太操勞了呀?！睍暂嬲０椭劬?，滿是真誠地勸道。

“就是呀，程老師，您要是有什么煩心事，也可以和我們說說嘛，說出來心里總歸能舒坦些呀，您這樣我們看著可揪心了呢。”短發(fā)齊肩的秋瑜也趕忙附和著，那語氣里的擔(dān)憂絲毫不加掩飾，仿佛程言是她們無比珍視的家人一般。

程言看著這群可愛又善良的學(xué)生，心底涌起一股暖流，可那些沉甸甸地壓在心底的事兒，又豈是能隨意傾訴的呢？他只得再次笑著回應(yīng)道：“謝謝你們的關(guān)心，老師真的沒事，你們把心思放在學(xué)業(yè)上就是對老師最好的安慰了?！?

可只有程言自己心里清楚，那些隱藏在心底的秘密，就如同暗夜中的鬼魅，每到夜深人靜時，便會悄然爬上心頭，攪得他難以入眠，讓他在白日里也總是神思不屬。

這日，夕陽的余暉將天邊染得一片橙紅，放學(xué)的鈴聲悠悠地在校園里回蕩，學(xué)生們陸續(xù)走出校門，程言也收拾好教案，緩緩地融入到那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。

街道上，黃包車夫拉著車穿梭在人群中，嘴里吆喝著招攬生意；小販們站在攤位前，大聲叫賣著各種小物件；行人或是行色匆匆，或是悠閑踱步，談笑聲、吵鬧聲交織在一起，構(gòu)成了一幅充滿煙火氣卻又透著幾分雜亂的市井畫卷。

程言沿著熟悉的街道走著，腦海里還在想著那些紛繁復(fù)雜的心事，對周遭的熱鬧景象只是恍若未聞。就在路過一個略顯偏僻的巷口時，一陣喧鬧聲打破了這尋常的氛圍。

他下意識地抬眸望去，只見一群身著偵緝隊制服的人，正神色嚴(yán)肅地在抓捕一個人。那些偵緝隊員們手持槍械，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，口中不斷喊著：“站??！別跑！再跑就開槍了！”

被追捕的那人穿著一身破舊且打著補丁的長衫，身形狼狽地在人群中東躲西藏，可終究還是被圍堵在了角落里，那慌亂又無助的模樣，讓人看了心生不忍。

程言一開始確實沒太在意，只當(dāng)是這亂世之中常見的執(zhí)法場景罷了，畢竟當(dāng)下這世道，動蕩不安，這樣的事兒幾乎每天都在上演。他微微皺了皺眉頭，正準(zhǔn)備抬腳繼續(xù)趕路，可就在這時，那個人突然朝著他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
僅僅是這一眼，卻讓程言的腳步瞬間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一般，動彈不得。他瞪大了眼睛，臉上滿是驚愕之色，因為他一下子就認(rèn)出了那人是誰。

程言剛想下意識地叫出那人的名字，卻見那人飛快地給他使了一個眼神，那眼神里飽含著復(fù)雜的情緒，有警告，有不舍，更有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暗示——不要出聲，不要牽扯進(jìn)來。

程言只覺得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一樣，那即將脫口而出的名字，又硬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，只是嘴唇微微顫抖著，泄露了他此刻內(nèi)心的洶涌波瀾。

可還沒等程言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，緊接著便是一聲槍響，那尖銳刺耳的聲音在這喧鬧的街道上炸開，驚得周圍的行人紛紛尖叫著四散逃竄，原本熱鬧的場面瞬間變得混亂不堪，哭喊聲、呼喊聲交織在一起，仿佛將這一方天地拖入了無盡的恐慌之中。

程言整個人都被嚇了一跳，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著，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人就那樣直直地倒了下去，鮮血在地上緩緩蔓延開來，那刺目的紅色，一點點地侵蝕著他的視線，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，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，雙腳像是灌了鉛一般，難以挪動分毫。

“可算是找到這家伙了，讓我們找的好苦啊！”就在這時，陸瑾的聲音從不遠(yuǎn)處傳來，那聲音里透著一種終于得償所愿的急切與狠厲。

陸瑾帶著幾個兄弟匆匆趕來，他們的臉上皆是嚴(yán)肅又緊張的神色，顯然為了這次抓捕費了不少心思。

待他們趕到近前，陸瑾的目光不經(jīng)意間掃向了一旁的程言，先是一愣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，隨后眉頭微微皺起，那深邃的眼眸里瞬間填滿了疑惑與擔(dān)憂。

陸瑾趕忙快步走到程言身邊，眼中滿是關(guān)切，輕聲問道：“程言，你有沒有事呀？”

程言卻仿若還沉浸在那驚恐之中，眼神有些呆滯地看著前方，半晌沒有回應(yīng)，只是身體依舊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。

陸瑾見狀，以為他是被剛剛那聲槍響和慘烈的場景給嚇到了，心疼不已。他轉(zhuǎn)身對著身旁的幾個兄弟說道：“你們先去處理后續(xù)的事兒，我送這位先生回去，他這副樣子，我實在放心不下。”

兄弟們會意地點點頭，便各自忙活去了。

陸瑾又看向程言，柔聲道：“程言，我送你回去吧，你這樣子自己回去我可不放心呢?！?

程言這時像是終于回過神來，他連忙擺了擺手，聲音還有些發(fā)顫地說道：“不用了，陸瑾，我沒事，我自己能回去的?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