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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坐吧，命運之主?！?

婦人，也就是無憂鄉(xiāng)主示意趙括坐下。

她并沒有稱呼趙括為善惡之境站臺之主，而是用了命運，可見其位格要比紅毛身影更高。

面對一位高位格的神明，趙括自然不敢拿架子，只得乖乖坐下。

茅廬前的石凳還帶著陽光曬過的暖意，趙括坐下時，一片桃花飄落在他膝頭。

無憂鄉(xiāng)主解下腰間的竹瓢掛在檐角，銅鈴被風(fēng)一吹，和她發(fā)間的珍珠一起輕晃。

“你是第幾個命運之主了？”她轉(zhuǎn)身時，月白衫角掃過菜畦，“數(shù)不清了，反正那家伙是最后一個?！?

他知道“那家伙”指的是誰，前任命運之主，青銅神殿的主人。

他欲言又止。

無憂鄉(xiāng)主彎腰摘了朵桃花，別在鬢邊，似乎在追憶似水華年。

“他總說我像這桃林，看著軟，實則扎根在石頭縫里?！?

她指尖撫過石凳上的刻痕，“你看，這是他當年刻的‘無憂’二字，歪歪扭扭的，像小學(xué)生寫的?！?

趙括抬頭看去，石凳邊緣確實有兩道淺痕，像是用匕首劃的。

“無憂”二字的“憂”字多了一點，倒像個“擾”。

趙括沒有說話，他向來是個識趣的家伙，而且他也很樂意聽這些八卦。

如果是唐瑩瑩的話，恐怕瓜子飲料都已經(jīng)拿出來了。

“他總說要給我建座琉璃瓦的院子，說桃花落進瓦縫里好看?！睙o憂鄉(xiāng)主笑了，“結(jié)果到最后，連自己的骨都消散了?！?

“可惜，可悲?！?

風(fēng)突然大了些，吹得桃枝簌簌響。

趙括望著她鬢角的桃花，只覺得有些哀傷，看來無憂鄉(xiāng)主可以影響他人的情緒。

不奇怪，畢竟是神明。

“來深淵這么久了，怎么看它？”無憂鄉(xiāng)主在他對面坐下。

“和其他站臺沒什么不同。”趙括說。

墮入深淵之前，趙括還有些擔(dān)心。

可在善惡之境站臺待了那么久，是真感覺深淵與正常站臺并沒有什么不同。

又或許，自己經(jīng)歷的還不夠多。

無憂鄉(xiāng)主的目光柔和下來：“那家伙也這么說過?！?

她望向桃林深處，“有回他喝多了，抱著酒壇坐在這石凳上，說‘所謂深淵，不過只是深淵罷了’?！?

“什么意思？”趙括問。

“就像這桃林?！彼巯赂抑?，遞給趙括，“有人見它落英繽紛，說它凄美，有人見它結(jié)滿桃子，說它實在，有人見它扎根石縫，說它堅韌?！?

“可它自己，不過是片桃林?！?

趙括接過桃枝。

枝上的桃花還帶著露水，若有所思。

所謂深淵，不過是地鐵世界所賦予的詞匯，它不是地獄，不是熔爐，只是個容納所有可能性的容器。

有人在里頭沉淪，有人在里頭掙扎，有人在里頭生長。

“所以你看?！?

無憂鄉(xiāng)主起身，指尖撫過身后那棵如云般巨大的桃樹，說道：“這桃樹活了三萬年，見過洪水，見過戰(zhàn)火，也見過神明隕落，可它還在開花，還在結(jié)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