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糖和茶葉都是奢侈品，貧苦人家是消費(fèi)不起的，而李繁是讀書人的清苦，還喝得起最便宜的碎茶。

若是連茶葉沫都買不起，還可以上青樓楚館填曲彈琴，混口花酒吃。

日子不再那么窘迫，李繁也有了閑情，他伐竹揮筆，做了只風(fēng)箏，帶著陸青鸞在園子里放風(fēng)箏玩。

自受封永國公以來，見山園的客人就沒有斷過，但主人自得其樂，愉快的笑聲在門外焦頭爛額的大臣聽來格外刺耳。

江南四五月份天氣多變，方才還陽光明媚，忽然就下了場小雨，紙鳶被雨水打濕，要修補(bǔ)后才能使用，人也出不了屋子。

李繁怕陸青鸞掃興，便講起了年少時(shí)讀過的志怪故事，這些書大多是失意文人所著，情節(jié)荒誕不經(jīng)，人性善惡倒是描寫得惟妙惟肖。

其中一個(gè)故事講的便是某員外好美色，納了數(shù)房小妾，可他早年放縱，傷了身子，面對如花似玉的美人也是有心無力。

一日他靠在容貌最為嬌艷的妾侍身上，卻聞到了一股桐油的氣味，他大怒：“你個(gè)賤蹄子！”

小妾卻取出一把新做的油紙傘，不卑不亢地解釋道：“妾身購置了一把傘，沾染了桐油?！?

于是員外信了她的話，卻不知那妾侍早已紅杏出墻，而那奸夫正是售賣油紙傘的貨郎。

此后府中的油紙傘越來越多，員外也意識到不對，卻在捉奸的時(shí)候被傘給絆倒了，摔斷了腿，無法起身，只能看著自己的侍妾堂而皇之地將奸夫領(lǐng)進(jìn)門，活活氣死了。

類似的故事還有不少，多是些大戶人家的腌臜事，還有皇室秘聞，流傳最廣的說法是先帝之所以立不住男丁，便是因?yàn)楹萌似?，他收養(yǎng)的侄子其實(shí)都是私生子。

八卦是人的天性，特別是皇帝家的。

朝天闕風(fēng)波未過，百官噤若寒蟬，皇帝今日并未做道士打扮，而是一身紫色常服，他看著殿中臣工，平淡道：“我大梁有爾等悍臣，何愁國事不興？”

眾臣都不是白癡，立即下跪請罪：“臣萬死！”

“萬死？”皇帝冷哼，“宮外就有老樹，找根繩子掛上去，還省了白綾的錢。”

此言誅心，群臣也無言可對，皇帝的脾氣一向不好，尤其在自己親生父親的問題上極其執(zhí)拗。

從陛下登基那日起，這罪王帝號爭執(zhí)了近十年，皇帝也從秀雅的少年郎長成了陰騭的青年人。

年少時(shí)的皇帝性情溫和，待人接物都很是有禮，受了委屈也不聲不響。

因身份尷尬，他從來沉默，與人為善，不曾想一朝化龍，便展現(xiàn)出了多疑暴虐的本性，這十年來，百官每次入宮，都要和家人交代一次后事，生怕回不來。

若是尋常親王，追封個(gè)帝號也就罷了，君王絕嗣外藩入統(tǒng)，給自己親爹追封個(gè)皇帝，親娘封個(gè)太后都是再正常不過的，大家還會贊頌天子至仁至孝。

可皇帝要封的是個(gè)罪人，而且罪證確鑿，全無冤屈的罪人，這叫讀圣賢書的文官如何接受？

皇帝當(dāng)然也知道自己的生父無論是因?yàn)槭裁淳売稍旆炊甲餆o可赦，可他恨，太恨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