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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輕輕聳肩。

“那是政治問題，不在商業(yè)考量范圍內(nèi)。”

“你這是欺詐！”

克虜伯怒吼道，臉漲得通紅。

蘇輕語不慌不忙地從文件堆中抽出一份。

“這是您五分鐘前簽下的購買協(xié)議，上面明確寫著買方已充分了解標的物現(xiàn)狀及風險?！?

“需要我念給大家聽嗎？”

克虜伯的臉色由紅轉(zhuǎn)白，他咬牙切齒地瞪著蘇輕語，卻無言以對。

最終，他重重地坐回椅子上，掏出手帕擦拭額頭的汗水。

交易繼續(xù)進行，但氣氛明顯緊張了許多。

洋商們開始三三兩兩地低聲交談，不時有人擦汗或調(diào)整領(lǐng)結(jié)。

蘇輕語注意到杜邦已經(jīng)第三次檢查懷表，而卡爾松則不停地用德語與助手交談，表情凝重。

當最后一份合同用蘇輕語的翡翠印章蓋下時，黃浦江對岸突然傳來汽笛長鳴。

透過落地窗，可以清楚地看到日本艦隊的探照燈掃過江面，照亮了十六鋪碼頭的輪廓。

“恭喜諸位?！?

蘇輕語舉起香檳，水晶杯在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。

“從今日起，蘇家的這些產(chǎn)業(yè)就托付給各位了?！?

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窗外。

“希望它們能在新主人手中...長治久安?！?

卡爾松突然意識到什么，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顫，幾滴香檳灑在了他考究的西裝上。

“蘇小姐，這些產(chǎn)業(yè)的地契...”

“當然都是干凈的?！?

蘇輕語微笑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。

“只不過...”

她輕輕搖晃酒杯，看著氣泡在金色的液體中上升。

“鬼子最近對閘北很感興趣呢?！?

宴會廳瞬間死寂，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。

所有人都反應(yīng)過來，他們重金購買的，是即將被日本軍隊強征的資產(chǎn)。

杜邦的臉色變得慘白，他剛剛押上了銀行三分之一的流動資金。

“這...這是圈套！”

他用顫抖的手指指著蘇輕語。

“你明知道日本人要占領(lǐng)這些地方！”

“杜邦先生！”

蘇輕語的聲音依然平靜。

“商業(yè)有風險，投資需謹慎?！?

“這不是你們西方人常說的嗎？”

她的話如同一把鈍刀，緩慢地割開每個人的神經(jīng)。

史密斯癱坐在椅子上，領(lǐng)結(jié)松散，完全沒有了英國紳士的派頭。

卡爾松的助手正在快速計算可能的損失，額頭上的青筋清晰可見。

而克虜伯則死死盯著窗外的日本軍艦，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。

“時間不早了?！?

蘇輕語看了眼墻上的青銅座鐘，指針正好指向十點二十分。

“冬雨，送客?！?

洋商們?nèi)缤窋〉墓u，一個個垂頭喪氣地離開。

克虜伯在門口停下腳步，轉(zhuǎn)身盯著蘇輕語。

“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，蘇小姐?！?

蘇輕語只是微微一笑。

“晚安，克虜伯先生?！?

“祝您生意興隆?！?

當最后一位洋商踉蹌著離開時，側(cè)門無聲地滑開，葉青青閃身而入。

她穿著一身利落的西裝，短發(fā)干練，眼神銳利的道。

“輕語，錢已全部存入?yún)R豐銀行保險庫，隨時可以轉(zhuǎn)移?！?

蘇輕語長舒一口氣，肩膀微微放松下來。

她走到窗前，望著暮色中的外灘華燈初上，江面上日本軍艦的陰影如同不祥的預(yù)兆。

葉青青走到蘇輕語的身邊道。

“你這次得罪了不少洋行大佬，以后...”

“沒有以后了！”

蘇輕語轉(zhuǎn)向葉青青，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。

宴會廳的大門緩緩關(guān)閉，將滿地的香檳杯與雪茄煙灰鎖在身后。

而黃浦江上，鬼子的探照燈正掃過十六鋪碼頭的輪廓。

那里剛剛易主，卻注定將成為戰(zhàn)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