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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天色早已大亮，守夜的婢女聽見里頭的動靜早就在門外關(guān)切問詢。

謝晚凝喚了人進(jìn)來，“然兒呢？”

“這時辰，公子當(dāng)是去書院了吧，”馬婆婆見她面色不太好，驚道：“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，可要喚公子回來？”

謝修然已經(jīng)四歲，平時跟季成風(fēng)很是親近，年初便由季成風(fēng)親自開蒙。

后來謝晚凝實(shí)在看不過去他堂堂知州專門為一小童教授課業(yè)，又想著小孩子需要同齡玩伴，專門將孩子去了汴州城里的一家書院。

這么會兒功夫，謝晚凝已經(jīng)冷靜了些，她思忖幾息，搖頭道：“不急，你先去前院，看看丞謙可在府上，請他來一趟?！?

得了四年照顧，就算要回京，那也得好好辭行。

不告而別這樣的事，謝晚凝做不出。

馬婆子去的不湊巧，到前院一問，季成風(fēng)正好剛剛出府。

等他回來時，已是午后時分。

聽見謝晚凝有請，他腳步一拐，毫不猶豫去了內(nèi)院。

四年時間，同居一個屋檐下，他們早沒了最開始的生疏客套。

除了政務(wù)繁忙，實(shí)在回不了府外，兩人都是一塊兒用膳。

不是夫妻，那也是情誼非常的親人。

寒冬臘月天，午后的暖陽就格外珍貴。

梧桐樹下放了一把搖椅，謝晚凝躺在上面，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毯子，陽光撒在她身上。

溫暖、平和。

熟悉的清冷雪松氣息灌入鼻腔，她眼睫微顫，緩緩睜開。

清雋如竹的男人立在一旁，正垂眸望著她。

四目相對，他微微一笑，“今兒天氣挺好，怎么沒有喊人來場牌局？”

那雙透亮的瞳孔中，曾經(jīng)藏于心底的情意，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毫不掩飾，明晃晃的展露出來。

——完完整整都是她。

這么多年下來，他的感情，兩人彼此都心知肚明。

那些暗流涌動，只差捅破最后一層紙，他們就該順理成章的在一起。

就連四歲的謝修然，都瞧得出，他的表舅舅喜歡阿娘。

而現(xiàn)在，謝晚凝坐直了身體，道：“我有事想跟你說?！?

她避開了他的目光。

季成風(fēng)心頭一沉，唇邊笑意收斂了些，“什么事？”

他蹲下身來，同她平視。

這是有些低姿態(tài)的動作，但他做的很是熟稔。

面對那雙溫潤含情的眸子，謝晚凝覺得自己就是個辜負(fù)真心的罪人。

罪大惡極！

如果，如果……

她輕輕合上眼，強(qiáng)忍著內(nèi)疚道：“我想回京城了?！?

話落，空氣凝滯了一瞬，季成風(fēng)面容也凝滯了一瞬。

“……為什么，”沉默幾息，他艱難啟唇，“不是說不回去了嗎？”

“我后悔了。”

想到那個瘋子，謝晚凝一顆心就慌的不得了，悶疼、絞痛。

“……對不起，我食言了，”她吸了吸鼻子，小聲道：“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還是放心不下他。”

這個‘他’，不需要言明，兩人都知道是誰。

季成風(fēng)垂下眼，望著她攥緊薄毯的手。

那蔥白似玉的指節(jié)因?yàn)橛昧Χl(fā)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