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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突然回想起那倩玉最后的模樣。

她最終那話盡管是為自己求饒開脫，可回頭一想，縱使妖孽作亂，何嘗不是人的欲望作祟，使妖孽有機(jī)可乘呢？

世間妖可除，心中魔難滅啊。

“阿彌陀佛?！被坌碾p手合十，無奈搖頭嘆息，憐憫著這煙柳之地的眾人們，可憐他們深陷欲望泥沼，難以自救，甘愿墮落。

呂玄凌本只在慧心旁走著，回頭卻已不見慧心的身影。疑惑回頭，卻只見慧心遠(yuǎn)在十步之后，在路旁屹立不動(dòng)，雙手合十，露出了悲憫眾生的神情來，夕陽落在慧心身上，盡管衣衫污濁，卻宛如佛陀。

他怔了怔，最終還是輕聲喚道：“……慧心？”

慧心這才回過神來，放下雙掌，溫和笑道：“無事，我們走罷?！?

……

回到荒廟，便是慧心和呂玄凌、白皎皎于汝州的最后一夜。

廟內(nèi)的蠟燭已經(jīng)燃盡，慧心早已換了新的，以方便往后來此借宿的行人。趁天仍亮著，他簡單打掃了一番破廟，然屋頂?shù)臍埰茀s暫時(shí)無法完全修補(bǔ)，只撿了些干草讓呂玄凌幫忙鋪上。佛像經(jīng)過這幾日的擦拭，似乎已泛出些許光澤，多了不少生氣，可待他一走，想來又將恢復(fù)原狀。

次日天還未亮，慧心便早起打坐唱誦，為避免影響呂玄凌及白皎皎，他獨(dú)自處于廟外直至初陽升起。

天大亮前，晨露微涼，大霧繚繞世間，慧心卻不為寒涼所動(dòng)，虔誠如初。他位于寒霧中，若隱若現(xiàn)，恰如霧中仙，清寒之中散開那不可掩飾的溫潤來。直至初陽灑落，大霧散去，那寒中暖意卻不顯鋒芒，隱匿于光芒之下，化作縷縷清風(fēng)。

誦畢，他睜開雙眸，恰巧廟門吱呀一聲打開，只見呂玄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，意外道：“慧心？你又醒這么早?！?

那肅穆莊嚴(yán)的神情瞬間化開，慧心站起身來，笑道：“這幾日習(xí)慣了，每到時(shí)辰便清醒了?！?

“吃些干糧，半個(gè)時(shí)辰后便可動(dòng)身了?！眳涡鑴?dòng)了動(dòng)拳腳，只覺渾身舒暢，亦清醒了不少。

“好?！被坌奈⑿c(diǎn)頭。

此時(shí)已入深秋，故而雖一路多需徒步而行，倒也不似炎夏的暑熱，亦不如寒冬的凜冽，算得上天氣適宜，最合適不過。早晚雖寒涼，待暖日升起時(shí)，便格外舒適。

他們簡單用過了早飯，便背上那甚少的行裝，合上廟門，重新踏上行途。

隨著廟門逐漸合起，那聲音依舊像是木門搖搖欲墜的模樣，廟內(nèi)的光線便逐漸減少，如同慧心的視線一般，最終僅成了一條細(xì)縫?？捎^自在那悲憫眾生的眉眼卻消失不見，僅剩身子處于蓮花臺(tái)上，巍然不動(dòng)。

此廟已斷絕香火，鮮有人至。為免邪祟侵?jǐn)_，禍害行人，無奈削去佛頭，愿菩薩寬宥。

慧心心中默念，雙手合十，閉目躬身揖禮，以求寬恕。

立于合上的廟門外，雖早已看不見擺于蓮花臺(tái)旁的佛頭，可卻仍能感知，普度眾生的觀自在仍是那慈眉善目的神態(tài)。他自然不介意這小小的肉身形態(tài)，若有利于眾生，又何不可為呢？

觀自在祥和微笑著，似是在暗中注視著那遠(yuǎn)去的背影，祝佑他今后不論遭遇怎樣的艱難險(xiǎn)阻，皆能消災(zāi)解厄，化險(xiǎn)為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