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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爹，娘，我餓?！?

“乖，睡著了就不餓了?！?

……

鐘春燕猛得睜開眼，看到的卻不是家里破爛的茅草屋頂，而是雕刻著花紋的馬車頂棚。

“醒了？”蘇寧寧看著馬車外，幾個士兵正拖著一個木板車，車上是好幾具尸體。現(xiàn)在隊伍已經(jīng)出發(fā)快一月了，收繳上來的糧食已經(jīng)見底，粥棚的供應(yīng)從最開始每人每天一碗半干飯，到現(xiàn)在一人半碗粥，已經(jīng)有人開始餓死。但王清的手段實(shí)在高明，逐漸減少的供給，對鬧事人員的血腥處理，以及官兵供應(yīng)的保證，已經(jīng)把難民群眾從身體到精神上都完成了馴化，現(xiàn)在隊伍的行進(jìn)速度越來越慢，但王清卻一點(diǎn)不急，打著不放棄一位百姓的旗號，把隊伍牢牢釘死在了這條連土都被薅了三層的路上。

中間也有一些還未徹底麻木的難民發(fā)現(xiàn)了端倪，呼喊著這條路自己已經(jīng)走過，但第二天就消失在了人群中，如今，隊伍里全是徹底麻木，如同機(jī)械行走的難民，也許里面不乏有已經(jīng)察覺到什么卻選擇裝聾作啞的人，但也改變不了什么。

士兵隨意將尸體丟棄在路邊，最開始他們還會草草挖一個淺坑掩埋，隨著死亡人數(shù)開始上升，這些士兵也沒空干這種體力活了，只能和丟垃圾一樣隨意拋棄在路邊。

“周哥，兄弟們快撐不下去了，你趕緊想想法子啊。”一個黃毛混混樣的年輕男人正朝著周炫苦苦哀求，上次對付何勇讓周炫把一大批糧食拱手送人，隨后后面武將軍裝模作樣還了一些回來，但如今也消耗得差不多了，隨著糧食日益稀少，只有一些士兵偶爾會省下一些口糧拿出來售賣，價格也是極其驚人，平日昂貴的金銀首飾只能換來等重的粗糧，一個黃花大閨女出賣身子被折磨到半死也換不來一頓飽飯。

“別急，我也正想法子著呢。”周炫嘆了口氣，眉頭緊皺，此刻他無比慶幸自己選擇了吸血鬼系統(tǒng)，雖然饑民的血又澀又難喝，但他至少餓不著，至于這群手下，他想管也是有心無力，隨著糧食愈發(fā)珍貴，武將軍對他也早已經(jīng)沒有了往日的熱情，幾次開口要糧都被搪塞過去，現(xiàn)在他甚至連武將軍面都見不上。倒是劉萌，這原本只是當(dāng)做交易貨品的女人，現(xiàn)在居然每天吃飯無憂，武將軍很是喜歡這個皮膚細(xì)嫩的女人，每日吃飯絕對是沒虧待她，現(xiàn)在她居然成了這難民中少有的能吃飽的人。

“再這樣下去，兄弟們真要硬搶了?！秉S毛混混說了句話，說者無心，聽者有意，周炫立馬瞇起了眼。

“我再想想辦法，告訴兄弟們再撐兩天。”周炫對黃毛混混敷衍了兩句就打發(fā)走了對方，隨后咬著牙一拳打在地上。

“搶？你們不想活別拖我下水！”周炫目光陰狠，武將軍和他那么熟，他手下的人自然也瞞不過對方，一旦這群家伙忍不住去搶糧，武將軍絕對第一個先找自己的麻煩。

“必須得想個辦法了?！敝莒乓е溃盟葡露耸裁礇Q心，他的時間不多，一旦那群手下補(bǔ)給耗完，餓著肚子的人是沒有理智的，到時候引火燒身只是時間問題。

“小燕子，起床吃飯了。”王丹輕柔地叫醒了鐘春燕，遞過兩個黃饅頭和一碗咸粥。

“謝謝王阿姨?！辩姶貉嗍侄Y貌地道了一聲謝，開始像倉鼠一樣小口進(jìn)食，看著眼前女孩的乖巧模樣，王丹是真的心生喜歡，可惜這里是輪回世界，不然她說什么也要認(rèn)個干女兒。

鐘春燕的父母早就已經(jīng)找到了，但在看到自己父母和兄弟面黃肌瘦雙目無神的樣子后，鐘春燕沒有選擇相認(rèn)，倒不是貪圖蘇寧寧這邊的食物，只是她明白現(xiàn)在這種情況自己就算見到父母，他們也不會要自己了，他們甚至已經(jīng)在賣弟弟了，更不用說自己這么個女娃，與其回去被再次丟掉，還不如自己謀出路。

王丹對這對重男輕女的父母十分氣憤，甚至產(chǎn)生了要教訓(xùn)一下的想法，卻被蘇寧寧一句話攔了下來。

“你覺得一個小女孩，饑荒時期是怎么獨(dú)自一人在家活兩三個周的？”

鐘春燕的父母在逃荒時雖然沒有帶上女兒，卻給她留下了接近兩周的口糧，雖然小女孩吃的不多，但逃荒時每一粒米都是活下去的希望，把食物留給一個已經(jīng)被自己拋棄的女孩兒，這種看似矛盾的行為，卻也體現(xiàn)了這對父母的處境。

他們不是不想要這個女兒，只是實(shí)在沒有能力了，古代傳宗接代大過天，兩個男孩丟了死了都沒臉見祖宗，只能忍痛丟掉女兒，希望她能等到奇跡發(fā)生。

王丹最后也理解了這對父母的決定，當(dāng)然只是理解，并不贊同，但也放棄了替鐘春燕討公道的想法，只是對這個女孩兒的憐愛又加深了幾分。

三人吃過早餐，按往常一樣走在隊伍前頭，蘇寧寧背著鐘春燕健步如飛，王丹則緊跟在后，不過三四個小時就到了今天隊伍大概的扎營點(diǎn)。

這還是蘇寧寧照顧王丹的緣故，王丹的肺病最近似乎嚴(yán)重了不少，再加上煙已經(jīng)抽完，狀態(tài)比劇本一開始要差了好幾個檔次，走路自然慢了許多，如果蘇寧寧全速前進(jìn)，這時間都夠她套難民隊伍好幾圈了。

“寧寧，你說這啥時候才是個頭啊。”王丹咳嗽兩聲，拿起斧頭準(zhǔn)備和往常一樣去砍柴，卻被一只小手?jǐn)r住。

“王阿姨，你身體不好，我來干吧?！辩姶貉鄰奶K寧寧背上跳下，去搶王丹的斧頭，以前在家她也經(jīng)常幫父母砍柴背柴，這種活干起來并不吃力。

“那辛苦小燕子了。”王丹也沒有矯情，大方把斧頭給了鐘春燕，自己身體不好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則是因?yàn)樗杏X得到鐘春燕那種想要做些什么的心，如果一直光吃飯不干活，這小女孩自己心里也難過，不如讓出一些輕松的活計，讓小女孩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價值。

“咳咳，寧寧，這劇本再拖下去，我應(yīng)該是等不到結(jié)局了?！蓖醯ひ婄姶貉嘧哌M(jìn)路邊樹林，不再壓抑，大聲咳嗽起來，吐出一口黑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