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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劍出鞘

林慕玄沒有問“為什么是我”。</p>

只是道了聲“好”，便走過去，彎腰，拾起了地上那支蒙塵的舊毛筆。</p>

他聽到了九月花神左棻筆下生花，著作傳世的回響。</p>

指尖觸碰冰涼筆桿瞬間，一股跨越三百年的悲愴滲入心田。</p>

他走到宣紙前，席地而坐。</p>

身上跳脫氣息沉淀，化為時(shí)光沉淀的書卷氣。</p>

莊廷鑨抬頭，朝虛空黑暗角落輕喚：“父親?！?lt;/p>

嗚——！</p>

陰冷刺骨寒風(fēng)卷過天井，吹得宣紙嘩嘩作響。</p>

風(fēng)中，一道更模糊、幾乎不成形的灰白虛影飄飄蕩蕩浮現(xiàn)，像迷路的孩子，緩緩飄向莊廷鑨發(fā)聲處。</p>

“父親，”莊廷鑨聲音越發(fā)輕柔，“來看我練字吧?！?lt;/p>

灰白虛影停在莊廷鑨身邊，微微晃動(dòng)。</p>

林慕玄摒除雜念，手腕懸空，提起舊筆。</p>

眼前無硯臺(tái)墨汁。</p>

但當(dāng)他筆尖循著靈魂深處“龍頭鍘”真意斬?cái)嘁磺械能壽E，落向最上面宣紙瞬間，一道濃黑如夜、蘊(yùn)藏?cái)亟饠嘤皲h芒的墨痕，憑空在紙面暈開。</p>

筆走龍蛇，墨跡縱橫。</p>

林慕玄沉浸奇異“書寫”。</p>

花神賜福引導(dǎo)手腕，莊廷鑨殘念灌注筆端。</p>

那陰魂漸漸褪去鬼形，化作垂垂老矣的莊允誠。</p>

他拄拐，微微探身，渾濁老眼一眨不眨凝視少年筆下字跡，目光里是道不盡的慈愛與滿足。</p>

“廷鑨！廷鑨！”蒼老嘶啞卻充滿激動(dòng)喜悅的呼喚傳來。</p>

他踉蹌向前幾步，死死盯著墨跡，渾濁老淚滾滾而下。</p>

林慕玄停筆抬頭。</p>

莊廷鑨蒙著綢帶的臉頰上，滑落一行近乎透明的淚痕。</p>

虛幻身影在月光下變得稀薄，點(diǎn)點(diǎn)消散。</p>

“好久沒聽見父親這樣開心喚我了…謝了，小友?！?lt;/p>

聲音輕如嘆息，滿是釋然解脫。</p>

“老爺子……”</p>

林慕玄剛開口，莊廷鑨身影卻徹底消散。</p>

莊允誠虛影猛地一顫，輕聲嘆息，朝莊廷鑨方向踉蹌走來。</p>

虛影劇烈明滅閃爍，如風(fēng)中殘燭。</p>

徹底消散前一刻，老者虛影艱難轉(zhuǎn)頭，悲慟目光似穿透林慕玄，望向古鎮(zhèn)之外：</p>

“謝……謝……帶著它……去莫干山……”</p>

一張泛溫潤古意的宣紙，打著旋兒，輕輕飄落林慕玄掌心。</p>

再抬頭，那道虛影卻消散無蹤。</p>

紙張入手溫涼，質(zhì)地奇特，紋理如羅紗，堅(jiān)韌異常。</p>

你獲得道具：闊簾羅紋紙（可成長）</p>

闊簾羅紋紙：道不盡的父愛綿長，化作遠(yuǎn)行孩子的故鄉(xiāng)?？赏昝莱休d精神印記、情感執(zhí)念或神通真意，并具象化為實(shí)體效果。</p>

林慕玄凝視掌中承載莊家父子最后牽絆與托付的紙，那躁動(dòng)刺痛的“龍頭鍘”真意奇異地平復(fù)，仿佛找到歸宿。</p>

他拿起舊筆，深吸氣，筆尖懸停闊簾羅紋紙上。</p>

心念微動(dòng)，體內(nèi)“龍頭鍘”真意，混合十一次輪回慘烈記憶、師兄犧牲悲慟、書寫時(shí)感受的莊家父子生死哀思，如百川歸海，匯聚筆尖。</p>

于是，妙筆生花！</p>

伏案揮毫的中年莊廷鑨，凝神注視的老父莊允誠，被全新力量再次勾勒、灌注。</p>

往事舊影在紙面栩栩如生。</p>

最后一筆落下，前所未有的疲憊與明悟席卷全身。</p>

他輕輕卷起沉甸甸的羅紋紙。</p>

“你們的囑托……我收到了?！?lt;/p>

轉(zhuǎn)身翻墻而出，導(dǎo)游的聲音逐漸清晰：</p>

“清初文字獄明史案爆發(fā)，莊家滅門后空置兩百年，劉家為鎮(zhèn)風(fēng)水兇煞，特以紅磚筑樓，此即劉氏梯號(hào)‘紅房子’由來……”</p>

身后，沉重雕吉祥紋飾的朱漆木門，在夜風(fēng)中發(fā)出“噠……噠……噠……”輕響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