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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燼里的火種

清晨六點的省廳物證中心，董嵐的白大褂袖口沾著昨夜咖啡漬，卻渾然未覺。</p>

她盯著顯微鏡目鏡，激光掃描器的藍光在銅牌表面游移，像條探向深海的光魚。</p>

“陳科，把倍率調(diào)到2000倍?！八穆曇魤旱煤艿?，怕驚碎了顯微鏡下的蛛絲馬跡。</p>

助手剛調(diào)整完參數(shù)，她突然屏住呼吸——編號“0723“下方的銅綠裂縫里，一道極細的劃痕正泛著冷光。</p>

“停?！八闹讣膺盗诉挡僮髋_，“酸性試劑蝕刻的，二十年都沒被腐蝕透?！凹す膺€原程序啟動時，她的喉結(jié)動了動，想起昨夜宋昭發(fā)的短信：“那枚銅牌，可能藏著二十年前的秘密。“此刻屏幕上跳動的數(shù)字，正印證著他的直覺——“041723“，六位數(shù)字像把生銹的鑰匙，哐當?shù)暨M鎖孔。</p>

“調(diào)江城民政局1998到2003年的孤兒登記檔案?！八断孪鹉z手套，指節(jié)因為長時間握持工具泛著青白，“重點查出生日期4月17日的女童?！?lt;/p>

打印機吐出紙頁的瞬間，她的瞳孔縮成針尖?！疤K晚秋“三個字刺得眼睛發(fā)疼，監(jiān)護人欄“林浩宇“的簽名龍飛鳳舞，備注里“親屬代養(yǎng)，定期回訪“的鋼筆字還帶著當年的墨香。</p>

董嵐摸出手機，拇指在鍵盤上懸了三秒，最終按下發(fā)送鍵：“蘇晚很可能就是當年失蹤的三名兒童之一。“</p>

上午九點，老派出所檔案室的吊扇吱呀作響。</p>

宋昭的指節(jié)抵著桌沿，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比對進度條——78%、81%、83.6%。</p>

他聽見自己喉結(jié)滾動的聲音，像石子落進枯井。</p>

照片里扎羊角辮的女孩與蘇晚的身份證照重疊，連右耳后那顆淡褐色的小痣都嚴絲合縫。</p>

他想起三天前在圖書館，蘇晚低頭修復古籍時，碎發(fā)掃過耳后的模樣。</p>

那時他只覺得歲月溫柔，此刻卻被溫柔里藏著的利刃割得生疼。</p>

手機震動驚得他險些碰倒臺燈?！岸瓖?？“他的聲音發(fā)啞。</p>

“銅牌編號指向#39;蘇晚秋#39;，林浩宇是登記監(jiān)護人?！半娫捘穷^的呼吸聲清晰可聞，“她的養(yǎng)母周玉芬，曾是育幼院會計。“</p>

宋昭的指甲掐進掌心。</p>

他想起蘇晚總說養(yǎng)母是個愛種茉莉的退休館員，窗臺上的白瓷盆里永遠飄著清香。</p>

原來那盆茉莉底下，埋著育幼院的舊賬。“她知不知道？“他問得很慢，像在拆解一顆未爆的雷。</p>

“目前沒有證據(jù)顯示她知情?！岸瓖沟穆曇舴泡p了些，“但宋昭，你得做好準備——有些真相，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臟?！?lt;/p>

下午兩點，紀委聽證會的投影儀亮著冷白的光。</p>

陸遠站在匯報席，襯衫第二顆紐扣松開，露出鎖骨處一道淡粉色的舊疤——那是大學時為他擋酒被碎酒瓶劃的。</p>

此刻他指著屏幕上的《清源計劃》文檔，聲音像淬過冰的鋼：“07號資產(chǎn)轉(zhuǎn)移至西北分院，結(jié)合林浩宇在新疆、甘肅的助學中心，這是人口販賣中轉(zhuǎn)站?！?lt;/p>

督導組成員的鋼筆在筆記本上沙沙作響。</p>

陸遠瞥見桌角手機亮了一下，是蘇晚的消息：“地下檔案庫找到《永安育幼院年度報告（2001）》，有頁被撕，殘留裝訂線夾過照片?！八慕廾澚祟?，繼續(xù)道：“建議立即凍結(jié)林浩宇慈善項目資金，啟動跨省協(xié)查?！?lt;/p>

會議結(jié)束時，窗外的梧桐葉正被風卷得打轉(zhuǎn)。</p>

陸遠站在走廊盡頭抽煙，火星明滅間，他給蘇晚回了條消息：“保護好證據(jù)，我半小時后到?！?lt;/p>

傍晚五點，圖書館古籍修復室的檀香混著糨糊味。</p>

蘇晚穿著靛藍罩衫，指尖捏著半張從殘本背面揭下的照片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