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兵臨姑臧

“七萬六千余石米麥，一萬二千石豆料，鐵……”</p>

入夜，張淮深的聲音從牙帳內(nèi)傳出。</p>

牙帳外圍燈火通明一片，帳內(nèi)則坐滿了將領(lǐng)。</p>

主位，張淮深拿著文冊翻閱，將嘉麟倉、庫中繳獲的物資明示眾人。</p>

歷史上的張淮深在涼州打了三年，最后雖然收復(fù)涼州，卻沒有獲得太多錢糧，甚至損失了許多漢丁。</p>

這也就導(dǎo)致了后來涼州丟失，歸義軍內(nèi)部并沒有力量去收復(fù)涼州，一直等到?jīng)鲋輥G失的八年后，張淮深才重新積蓄力量，二次收復(fù)了涼州。</p>

只可惜，第二次收復(fù)涼州的結(jié)果依舊在唐廷干涉，以及張淮深被殺的局面下丟失。</p>

自此，河西開始被移出漢地，直到五百余年后才被漢人收復(fù)并大量移民。</p>

不過眼下的局面因為有了劉繼隆開始不同，本該在大中十四年開啟的東征之戰(zhàn)，提前八年發(fā)動。</p>

不僅沒有僵持，反而是迅速拿下了番和、嘉麟兩座城池。</p>

這兩座城池的糧草沒有被消耗，漢人也沒有被屠戮，而這給了歸義軍極大的支持和支援。</p>

“眼下番和、嘉麟兩座城池有糧十五萬石，豆二萬三千余石?！?lt;/p>

“以我軍手中的糧食，完全可以對姑臧圍而不攻，你們?nèi)绾慰创?？?lt;/p>

張淮深將文冊放下，目光掃視眾人。</p>

“末將建議圍而不攻，同時派人將悉多虞接來，挾持他威脅昌松投降?！?lt;/p>

“如此一來，姑臧就成為了涼州孤城，尚摩陵要是不想被圍困致死，就只有投降這一條路！”</p>

索勛給出了自己的建議，而李儀中也附和道：</p>

“沒錯，說降昌松后，我軍可以堵住姑臧四門，以民夫在城外屯田，此消彼長?！?lt;/p>

“以姑臧之糧，頂多能固守兩年，我們不用著急，慢慢以投石機攻之！”</p>

李儀中也不想直接攻城，而是想著圍困并用投石機攻城。</p>

對此，帳內(nèi)不少將領(lǐng)也露出認同的表情。</p>

張淮深沒有下決定，而是將目光投向劉繼?。骸袄^隆，你覺得如何？”</p>

“二位都說的有道理，不過長期圍困，我擔(dān)心番賊會對城內(nèi)的百姓下手?！?lt;/p>

劉繼隆沉吟片刻后，將一個問題擺在眾人面前。</p>

他口中的百姓，自然不可能是番人，而是漢人和其它各族百姓。</p>

如果尚摩陵不愿意投降，而是在城內(nèi)瘋狂屠戮漢人，那即便歸義軍收復(fù)姑臧，也只是收復(fù)了一座滿是番人的姑臧。</p>

沒有足夠的漢人支持他們，即便收復(fù)姑臧，日后也很容易丟失。</p>

索勛與李儀中對視一眼，卻都不再說話了。</p>

顯然，這個問題無法解決的話，就只剩下強攻姑臧這一條路了。</p>

見二人不開口，張淮深也知道了應(yīng)該怎么抉擇。</p>

“酒居延，我命你將兩千張掖民夫編為新卒，駐守嘉麟?！?lt;/p>

“耿明，我命你率三百精騎，監(jiān)督嘉麟十戶長以上番人將領(lǐng)及其家眷遷徙張掖?！?lt;/p>

“我白日已經(jīng)派出輕騎前往敦煌，最多半個月就能將莽羅將的首級帶回張掖，因此你明日帶人幫莽羅將的棺槨挖出，與莽隆化一同將棺槨送往張掖下葬?！?lt;/p>

“待你返程時，務(wù)必護送番和的悉多虞前來！”</p>

“張昶，你明日入城安撫姑臧那一千番兵，告訴他們，等我軍收復(fù)姑臧，立即放他們回家。”</p>

“末將聽命！”三將先后起身應(yīng)下，而張淮深也掃視了眼眾人道：</p>

“休整三日，三日后大軍繼續(xù)開拔，收復(fù)姑臧！”</p>

“是??！”</p>

隨著張淮深一聲令下，諸將紛紛起身作揖，而后退出牙帳，各自休息去了。</p>

翌日正午，當(dāng)歸義軍還在嘉麟休整時，昌松返回的輕騎已經(jīng)來到了姑臧衙門內(nèi)。</p>

隨著輕騎將昌松的消息帶回，尚摩陵也暴怒的一拳砸在身前桌案上，怒罵道：</p>

“悉論欽這個小崽子，他難道忘記當(dāng)初是誰幫他解開了昌松之圍嗎？！”</p>

“乞利本息怒。”折逋羅連忙勸解，但尚摩陵卻怒目道：</p>

“杜噶支他們?nèi)ツ瓴疟晃抑貏?chuàng)，像喪家之犬一樣逃跑，現(xiàn)在怎么可能出現(xiàn)在昌松？”</p>

“悉論欽這個小崽子，等我擊退了劉繼隆和張淮深，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他！”</p>

“是……”折逋羅無奈附和，但之后又勸解道：</p>

“嘉麟那邊得了消息，理應(yīng)立即派兵突圍，催促您前往嘉麟解圍，如今一個上午都不見消息，我們是不是該派輕騎去刺探一下嘉麟的消息？”</p>

面對他的建議，尚摩陵不滿道：“這才一夜，莽隆化就算再廢物，也應(yīng)該能守住十日?！?lt;/p>

聞言，折逋羅苦口婆心道：“可他們昨日來消息說嘉麟岌岌可危，不像是假的……”</p>

“不過是逼我出兵的手段罷了。”尚摩陵依舊自以為是。</p>

他靠在椅子上，俯視諸將道：“姑臧城內(nèi)糧食夠吃三年，城高人多，我又儲備了足夠多的柴火，那劉繼隆想來就讓他來吧，我倒是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樣！”</p>

尚摩陵已經(jīng)放棄出城與劉繼隆作戰(zhàn)，而是改變心態(tài)，專心致志的堅守不出。</p>

在他看來，他城中糧草充足，又沒有斷水的后顧之憂，根本不需要和劉繼隆出城野戰(zhàn)。</p>

當(dāng)然，這個不出城作戰(zhàn)，只是不在外野戰(zhàn)，防守野戰(zhàn)還是得布置好的。</p>

因此在他改變心態(tài)后，他便將目光投向折逋羅：“四門之外的四營布置如何？”</p>

聞言，折逋羅行禮道：“姑臧的橋梁都是石橋，石橋?qū)Π兜臓I壘已經(jīng)布置好了?！?lt;/p>

“塹壕、拒馬、羊角墻、營壘都構(gòu)筑好了，即便守不住，也能退回城內(nèi)，以四門的甕城阻敵！”</p>

折逋羅所說的這些東西，都是從開春就著手準備的東西。</p>

一個營壘哪怕只有五百人，也能抵擋住兩三千人的進攻。</p>

哪怕劉繼隆有兩萬人，也不過堪堪擊破四營，而四營之后的四門還包括四面甕城。</p>

想要把四營和四門拿下，劉繼隆最少得丟下上萬具甲兵尸體才行。</p>

不過，眼下折逋羅有些擔(dān)心嘉麟輕騎所說的歸義軍投石機，因此他不安道：</p>

“雖然說我們的城防十分完美，但前天嘉麟輕騎所說的投石機倒是令我很在意?！?lt;/p>

“哼！”尚摩陵冷哼一聲：“要比投石機，我這里比他的更多、更大！”</p>

“他想拿下姑臧，那就先把城墻推平再說吧！”</p>

尚摩陵起身向內(nèi)堂走去，而折逋羅見狀，只能對身邊諸將開口道：“派人將姑臧城附近五里的石塊都給我搬進城內(nèi)！”</p>

“是！！”諸將先后行禮，而姑臧城的數(shù)萬百姓也被強制發(fā)動了起來。</p>

在折逋羅的安排下，不到三天時間，城外成材的石頭就被一掃而空，盡數(shù)搬入姑臧城內(nèi)。</p>

想要收集，只能向五里以外的地方搜集，也算能耽擱不少時間……</p>

“駕！駕！駕……”</p>

“嗶嗶——”</p>

三月二十日，隨著姑臧西邊響起刺耳的哨聲，一支數(shù)百人的輕騎從西邊的官道疾馳而來。</p>

他們沿著官道沖向西門，絲毫不敢走到官道以外。</p>

前方的拒馬被甲兵抬開，露出了一座東西數(shù)十步，由碎石及黏土夯實的夯土墻。</p>

丈許高的夯土墻杜絕了騎兵沖刺的可能，而那擺滿拒馬的營門也順勢打開。</p>

輕騎陸陸續(xù)續(xù)涌入營門內(nèi)，厚近丈許的夯土墻給予了番兵絕對的安全感。</p>

半圓形的營寨由數(shù)百甲兵駐守，城頭依稀能看到床弩和擂石等守城器械。</p>

不過數(shù)十步，輕騎便走上了石橋，沿著石橋走到了護城河?xùn)|岸。</p>

護城河的東岸，已經(jīng)筑起七尺高的夯土墻，隔絕了從護城河上岸的可能。</p>

好在石橋并未被夯土橋包圍，輕騎們可以輕松走入城內(nèi)。</p>

穿過這座高兩丈，厚近三丈的西門后，所露出來的是面積不到畝許的甕城。</p>

穿過甕城所見到的，同樣高、厚的城門。</p>

直到穿越這座城門，他們才終于進入了姑臧城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