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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是沒了身上那身紫袍,他恐怕在隊(duì)伍之中并不起眼。</p>
隊(duì)伍走入偏殿,官員們以老臣為首,在他的帶動下向高位的李忱行禮唱聲。</p>
“上千萬歲壽……”</p>
“平身吧?!?lt;/p>
李忱頷首應(yīng)下,隨后開門見山道:“先前沙州僧人悟真所言,朕思緒良久,卻遲遲拿不定主意?!?lt;/p>
“收復(fù)隴右、河西之地,乃是我大唐先帝的夙愿,況且河隴之地離關(guān)中較近,若不收復(fù),便有受吐蕃侵?jǐn)_之憂?!?lt;/p>
“只是那河隴之地十番五漢,城外還有回鶻、嗢末等胡雜縱橫。”</p>
“此等局勢,收復(fù)不易,想要守好更是難上加難?!?lt;/p>
“朕召諸位前來,便是為了此事……”</p>
李忱將收復(fù)河隴的利弊和他的擔(dān)憂都說了出來,諸臣面面相覷,最后是盧商率先開口作揖道:</p>
“臣……并不建議出兵河隴?!?lt;/p>
為了避免眾人說他膽怯,盧商解釋道:“河隴諸州雖然看似分裂,可一旦朝廷動兵,他們便會聚攏一處反抗朝廷。”</p>
“河隴之番兵,少說也有十萬之?dāng)?shù),而神策……”</p>
盧商說著說著卻支支吾吾起來,李忱皺眉:“神策軍如何?”</p>
“神策軍……”盧商遲疑片刻,剛想說出來,卻見李忱身旁的幾名宦官死死盯著他。</p>
這四名宦官年紀(jì)不一,看向他的眼神卻充滿了警告意味。</p>
“神策軍需要防備的藩鎮(zhèn)太多,即便出兵也只能派出兩三萬人。”</p>
“即便拿下河隴,可還需要駐守河隴,派遣足夠多的將士?!?lt;/p>
“眼下國庫錢糧不足,出兵收復(fù)河隴,著實(shí)有些……”</p>
盧商一改話鋒,幾名宦官眼神瞬間變得柔和,而盧商身旁的幾名官員略微皺眉,卻無一人反對他所說。</p>
“盧侍郎,我記得河隴屯田較多,昔年河隴地區(qū)的屯田收入占當(dāng)時朝廷屯田的三分之一,是否?”</p>
裴休突然開口詢問盧商,盧商頷首道:“昔年確實(shí)如此,可如今經(jīng)過吐蕃百年禍害,早已不如當(dāng)年?!?lt;/p>
盧商這話倒是不假,開元之前的河隴地區(qū)農(nóng)業(yè)發(fā)達(dá),大唐在此采購的糧食數(shù)量位居全國事的令狐綯了。</p>
“無事便都散去吧?!?lt;/p>
見眾人作揖應(yīng)下,李忱便示意眾人退下了。</p>
在眾人離去的同時,被安排離開廟堂的悟真卻在前往驛站的路上見到了許多事情。</p>
“吃了兩個餅子還敢和阿爺我要錢,你活膩歪了?。。 ?lt;/p>
“軍爺饒命……草民嘴拙,草民嘴拙!”</p>
窗外,一隊(duì)身披扎甲的兵卒將攤子包圍,領(lǐng)頭之人揪著攤主的領(lǐng)子,而攤子則是瘋狂的打臉自己。</p>
“停車……”</p>
悟真的聲音從馬車內(nèi)傳來,為他駕車的馬夫是與他同行長安的沙州義士,自然停下了馬車。</p>
“大德為何停下?”</p>
負(fù)責(zé)接待悟真的舍人試圖攔下悟真,悟真卻對舍人行了一禮,隨后伸手將他的手扒開。</p>
舍人阻攔不及,便只能跟著悟真走下馬車。</p>
悟真走向那群兵卒,兵卒們也發(fā)現(xiàn)了他和身后的宮中舍人。</p>
只是他們并未收斂,而是對悟真他們投來挑釁的目光。</p>
“你這沙門,來這找死呢?!”</p>
軍頭瞧著悟真那模樣,張口便罵了出來。</p>
悟真卻不惱怒,只是對軍頭行禮道:“諸位都是大唐的兵卒,為何要對百姓下手呢?”</p>
“娘賊的,今日出門不趕巧,遇到你這個豬犬般的東西!”</p>
軍頭將攤主推倒在地,走上前靠近悟真。</p>
他生得不算高大,不過五尺五六寸,但依舊比悟真高出大半個頭。</p>
眼見事情要鬧起來,舍人立馬呵斥道:“你這廝,可知這是沙州義旅所派來的使者!”</p>
舍人本以為憑借此話,能讓軍頭收斂,卻見軍頭對地吐了一口痰。</p>
“呸!”軍頭不屑看向悟真與舍人:“一群依附番狗混雜,臨陣倒戈朝廷的雜種罷了!”</p>
“你??!”</p>
舍人瞪大眼睛,卻是沒想到軍頭竟然如此粗鄙,要知道朝野上下都對收復(fù)河西四州的沙州義旅十分敬佩。</p>
盡管他們不會幫忙,可最基本的尊敬還是有的。</p>
現(xiàn)在這樣的義旅卻被罵作“雜種”,便是連他這舍人都不由得氣血上頭。</p>
只是面對辱罵,悟真卻并不生氣,只是平淡的討論道:</p>
“你們吃著百姓的稅糧,就是這樣欺負(fù)百姓嗎?”</p>
“呵呵……你們聽聽他說什么!”軍頭笑著與四周兵卒打趣,而兵卒們也笑個不停。</p>
笑了半晌,軍頭這才鄙夷道:“神策軍吃的是朝廷的糧食,穿的是朝廷發(fā)的衣服,這群草民……”</p>
軍頭閑著不夠,一邊說一邊揪起那攤主的衣領(lǐng)。</p>
“阿爺們穿著甲胄保護(hù)他們不受番賊劫掠,吃他幾個餅還敢向阿爺們要錢,反了天了還!”</p>
軍頭瞪著眼睛,那攤主也連忙打自己嘴巴:“是草民嘴拙眼瞎,請軍爺……”</p>
攤主之后的話,悟真已經(jīng)聽不下去了,他未曾想到長安竟然是這樣的地方。</p>
他們在這里鬧了起碼一盞茶時間,按理來說,衙門理應(yīng)發(fā)現(xiàn)了這里的事情,可直到現(xiàn)在都沒有衙門的人出現(xiàn)。</p>
“賊禿!”</p>
軍頭朝悟真啐了一口,隨后肩膀用力撞在他身上,懶洋洋道:“走了,去喝酒去!”</p>
“誒!”眾多兵卒說說笑笑的跟隨軍頭離去,而悟真則是躬下身子,將那攤主扶起,同時從懷中取出一小吊舊錢。</p>
“且收下去看看醫(yī)匠吧……”</p>
悟真心如死灰,卻安撫著面前的攤主。</p>
那攤主見了錢沒有收,只是哀怨道:“這種事情時常有,大德不用為我擔(dān)心。”</p>
他轉(zhuǎn)身開始收拾起了被砸亂的桌椅板凳,悟真與他一同收拾,最后離去時,卻還是把錢放在了攤桌上。</p>
他與舍人返回了馬車,舍人見他一言不發(fā),只能嘆氣道:</p>
“自文宗以來,宦官把持神策軍,又因軍中軍餉高出邊軍三倍,因此不少宦官都在其中安插了不少紈绔和無賴?!?lt;/p>
“不過大德放心,當(dāng)今至尊有整頓軍務(wù)之心,相信日后會變好的?!?lt;/p>
聞言,悟真頷首沒有說什么一時間車內(nèi)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。</p>
直到馬車抵達(dá)驛館,悟真才在下車前對舍人問道:“如此兵馬,真能收復(fù)河隴嗎?”</p>
“這……”舍人被問住了,最后只能支支吾吾說道:“朝廷肯定會收復(fù)河隴的,請大德放心?!?lt;/p>
見他都如此支吾,悟真心頭黯然,在驛館門口與沙州的幾位義士碰面后,便嘆長氣道:</p>
“三日后便返程吧,這長安……沒有必要繼續(xù)待下去了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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