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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

上好族譜后，裴越回了內(nèi)閣，明怡先送婆母回春錦堂，半路青禾來接她，一道返回長春堂，進(jìn)了院中，廊下付嬤嬤正吩咐小丫鬟清掃院子，見明怡回來，連忙迎上來，</p>

“少夫人，這個月的月例發(fā)下來了?！?lt;/p>

明怡微愣，“還有月例？”</p>

主仆數(shù)人一邊說一邊進(jìn)了屋子。</p>

堂屋正北的四方桌上，擱著一方紫檀錦盒，付嬤嬤將錦盒打開，里面是這個月的月銀。</p>

明怡不緊不慢在桌旁落座，青禾替她斟了茶，明怡不急著吃茶，瞅了一眼那匣子，問道，</p>

“這是多少銀子？”</p>

“一百兩?！?lt;/p>

明怡微微吃了一驚，“這是我們長春堂一月的吃穿用度？”</p>

來了這幾日，她也覺出裴家的富貴來，不說旁的，單就這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就不少，房里幾個大丫鬟，外頭還有二等三等的小丫頭，其余仆婦嬤嬤更是不可勝數(shù)。</p>

每日的吃穿亦是不俗，就拿她來說，一頓至少四個大菜，兩個湯，外加幾碟子小菜，粗略一算，一百兩夠一院子一月嚼用。</p>

付嬤嬤聞言反而笑了，搖頭道，</p>

“回少夫人，這是您一人的月例，也就是您的零花錢，您可以隨意支配。”</p>

明怡登時不做聲了。</p>

據(jù)她所知，大晉一品大員一年也就不到兩百兩的俸祿，這裴家，光她一月的零花錢就有一百兩嘛？她素聞裴家富貴，卻也不知富貴到這個份上。</p>

心里納罕，面上不顯，“旁人多少？”</p>

付嬤嬤明白她為何這般問，立即回道，“旁人跟您不能比，您可是咱們的家主夫人，偌大的裴府，除了云游在外的老太爺并咱們大夫人，就屬您的最多?！?lt;/p>

雖說還有旁的長輩，但家主夫人地位超然。</p>

“那家主呢？”</p>

裴越總不能比她少。</p>

付嬤嬤從容道，“裴家賬面上的所有銀子，家主可隨意支配，素日里，家主是不用領(lǐng)月例的?！?lt;/p>

明怡明白了，問完便將匣子推給付嬤嬤，</p>

“那請嬤嬤替我收著吧?！?lt;/p>

付嬤嬤微愕，“這...如何使得？”</p>

這位少夫人常年寓居潭州，與京城并無往來，說白了，夫人并不知她的底細(xì)，所以付嬤嬤身負(fù)留意明怡一舉一動之責(zé)，明怡甫一將自己的月例銀子全交給她，卻是大大出乎她意料。</p>

莫不是少夫人看出裴家在試探她，故而有此舉？</p>

明怡堅持道，“使得的。”</p>

裴家不滿意她這位宗婦，明怡心知肚明。</p>

她過慣了朝不保夕的日子，如今能衣足飯飽，已是莫大幸事，還要這么多銀子作甚？</p>

她更不確定能跟裴越走到幾時？</p>

若是哪一日，這門婚事無疾而終，興許她都不用回來收拾東西，只身離開便可，何苦撈這些黃白之物，平添話柄？</p>

打定主意，明怡說服付嬤嬤，“嬤嬤，我不愛管賬，素日里花錢也沒個算計，這些月銀您替我收著，倘若哪日我要用銀子，尋您支便是，回頭賬目您替我記妥，一目了然，豈不是極好？”</p>

付嬤嬤是婆母心腹，交給她，再沒這般妥當(dāng)。</p>

付嬤嬤拿不準(zhǔn)明怡是真心還是假意，暫且收下了。</p>

已至酉時，青禾到點就餓，明怡吩咐人傳飯。</p>

照舊是四菜兩湯六碟小菜，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一小桌子，明怡不拘俗規(guī)，吩咐青禾與她一道用膳，在裴家，奴婢是不能和主子共一桌用膳的，但明怡待青禾顯然如親妹一般，付嬤嬤也不好多說，好在青禾還算識相，端了一小杌子挨著明怡吃，也不算很失禮。</p>

明怡不慣被人伺候，吩咐付嬤嬤等人也去用膳，付嬤嬤當(dāng)然不能托大，卻還是退去了外間，好叫她們主仆落個自在。</p>

明怡先吃完，下意識去扶杯盞，發(fā)覺里頭只一盞黃澄澄的茶水，不覺失望。</p>

青禾嚼了滿口飯，見她捏著茶盞遲遲不飲，不由笑她，“怎么，想喝酒？”</p>

明怡被她看穿，訕訕將茶水飲盡，“哪有，我就是見這茶水發(fā)黃，還以為是燒酒，心想你這妮子什么時候好心給我備了酒來？”</p>

有好肉卻無好酒，實在是美中不足。</p>

青禾輕哼一聲，“酒你是別想了，袁夫子的話，您可要謹(jǐn)記，您的身子，可吃不得酒，得仔細(xì)養(yǎng)著。”</p>

話落從腰間掏出一藥瓶，拔出瓶塞，倒出一顆黑乎乎的藥遞給她，</p>

“吶，快吃吧?！?lt;/p>

明怡無奈，接過那顆藥往嘴里一塞，借著一口茶艱難吞下，起身往外消食來。</p>

外頭化雪，正是最冷的時候，走了沒多久便折回來。</p>

這一夜裴越未歸。</p>

明怡睡得更好，沒旁的，她睡覺其實并不是很老實，裴越在，她就得時刻提防自己干擾到他，他不在，明怡隨心所欲。</p>

裴越這一夜也補了個眠，無他，昨夜他只堪堪睡了兩個時辰，這怎么夠？索性借著當(dāng)值在衙門安歇，身旁沒有陌生人，他睡得踏實。</p>

但第二日就不能夠了。</p>

新婚燕爾，總不能賴在衙門不回去，今夜無論如何得回長春堂。</p>

皇帝曉得新婚那日礙了裴越迎親，心中一直過意不去，這幾日準(zhǔn)裴越隨時回府，裴越于下午酉時初抵達(dá)裴家，照舊先去春錦堂給母親荀氏請安，隨后往長春堂來。</p>

行至穿堂口，便見兩人立在燈火闌珊下，從神情瞧來，好似對他企盼已久....</p>

瞧見裴越回來，明怡松了一口氣，青禾年紀(jì)小，正是長身子的時候，又是習(xí)武之人，餓不得，原是準(zhǔn)時吩咐嬤嬤傳膳，嬤嬤卻告知她，今夜裴越要回來，明怡無法，那只能等，左等右等，總算在氤氳的夜色里等到了他。</p>

主仆二人歡歡喜喜迎著人進(jìn)門開席。</p>

凈了手往那兒一坐。</p>

付嬤嬤開始吩咐人上菜。</p>

今日的膳食擺在明堂的八仙桌，明怡和裴越各坐一頭，先上了幾樣大菜，肉燒得滾爛滾爛的羊肉煲，何首烏雞湯，燥子蛤蜊等，再上了幾例湯，諸如四臣湯，火肉白菜湯等，并不是一大鍋，而是每人一盅，再就是幾樣時鮮的炒菜，外加榆錢糕，糯米紅棗等十來樣小碟，一樣一樣呈上來，擺滿了偌大的八仙桌，看得明怡眼花繚亂。</p>

原以為她平日吃的四菜兩湯已經(jīng)夠奢靡，今日家主的排場越發(fā)叫她大開眼界，就這分量和種類，宮里的陛下也不過如此吧。</p>

她見那裴越神色紋絲不動，好似習(xí)以為常，可見素日便是這般。</p>

明怡默默吸了一口氣。</p>

這是嫁了一位財大氣粗的主。</p>

這時，最后一盤菜被擱上桌，金燦燦的皮兒散發(fā)著無與倫比的香氣。</p>

正是明怡和青禾平日想吃都吃不到的燒鵝。</p>

那些風(fēng)餐露宿的日子里，一只燒鵝再搭上一壺烈酒，熱辣辣的一口下去，那便是做鬼也值得。</p>

菜上齊，裴越開始動筷子。</p>

付嬤嬤候在一旁，時不時挽起袖子親自替主子們布菜。</p>

這么多菜，兩人哪里能吃完，不能浪費，明怡把自己這邊的菜點了幾樣讓給青禾，青禾去了廊外茶水間吃。</p>

那盤燒鵝擱在裴越那邊，吃了好一會兒，也沒見裴越動它。</p>

這就不妥了。</p>

再晾著燒鵝，它冷了，不好吃哩，豈不辜負(fù)美味？</p>

于是明怡抬手去抽那盤菜碟。</p>

與此同時抬眼睨向裴越，裴越眼皮輕垂專注吃眼前的菜，裝作沒看到的，于是明怡直接將這盤菜抽過來，燒鵝已切好，趕一些在自己碗里，余下的讓小丫頭送給青禾。</p>

隨后明怡夾了一塊燒鵝入嘴。</p>

她當(dāng)然吃過燒鵝，不然也不至于這般惦記，但這道燒鵝遠(yuǎn)比過去吃的要精致得多，皮香脆而有嚼勁，肉細(xì)嫩而肥美，若再有一口西風(fēng)烈，那就完滿了。</p>

趁著青禾不在，明怡看著對面八風(fēng)不動的男人，心里忽然起了個主意，她提杯敬裴越，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