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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見

泰天府總捕頭杜堅帶著大隊衙役趕到紅桑集鎮(zhèn)時，整個集鎮(zhèn)仿佛被抽走了魂魄。</p>

往日喧囂的街道此刻死寂一片，門戶緊閉，連狗吠都聽不見一絲，濃重的血腥氣混雜著塵土和硫磺味彌漫在空氣里，令人作嘔。</p>

街面上也狼藉不堪，碎裂的門窗木屑、翻倒的貨攤、深深釘入青石板的淬毒弩箭隨處可見，幾處墻壁坍塌后露出后面驚惶躲藏的面孔，十幾具或死或傷的武師橫七豎八地躺著，呻吟聲微弱卻刺耳，更添幾分慘烈。</p>

整個集鎮(zhèn)入口如同經(jīng)歷了一場小型戰(zhàn)爭的洗禮，就連鎮(zhèn)口那座氣派的酒樓，面向二樓臨街的窗戶也破了一個大洞，邊緣還殘留著暗紅的噴濺狀痕跡，像一只猙獰的血眼俯視著這片修羅場。</p>

杜堅濃眉緊鎖，國字臉上刻滿了凝重。</p>

他沒有急于抓人或詢問，而是沿著主街緩步深入，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掃過每一處痕跡。</p>

斷裂的兵器，深淺不一的腳印，罡氣沖擊留下的龜裂地磚，弩箭密集攢射覆蓋的范圍，被巨力撞塌的墻壁豁口——這些紛亂的線索在他腦中飛速組合、推演。</p>

他仿佛看到了不久前發(fā)生的一切：沈天三人被伏擊，那老管家沈蒼爆發(fā)出遠超七品巔峰的恐怖防御，硬撼數(shù)名七品武師；沈修羅如鬼魅般穿梭，刀光幻影收割著八九品好手。</p>

最令人心驚的是沈天——面對前后兩波，整整四百支淬毒弩箭的絕殺覆蓋，此子居然安然無恙！</p>

杜堅蹲下身，撿起一支箭簇扭曲變形的弩箭，箭頭上幽綠的毒液已干涸，尖端卻帶著一絲焦灼的痕跡。</p>

他指尖捻過箭桿上細微的裂痕，心頭波瀾起伏：“這絕非普通護體罡氣能擋！弩箭力道足以穿石，覆蓋如此密集，他竟能硬抗下來？是什么橫練霸體？或是沈家的純陽天罡？</p>

可這霸道剛猛與灼熱凈化中還透著兇戾，沈家的童子功與純陽天罡，可沒這么邪異強橫，唔~此子是將血魔十三煉與純陽天罡融合為一？此子的武道天賦，真是了不得，他如不死，將童子功修到大成，二十年內(nèi)必入三品！”</p>

當杜堅走到鎮(zhèn)口酒樓下方，眼前景象讓他嘴角微抽。</p>

那位林家的嫡子林端，此刻只穿著一條單薄褲衩，被粗糙的麻繩捆得結(jié)實，像條待宰的豬玀般倒吊在酒樓招牌下。</p>

他臉青鼻腫，頭發(fā)散亂，臉上還沾著干涸的血污和塵土，狼狽不堪。</p>

不過這位看到杜堅帶人走近，非但沒有羞恥之意，反而梗著脖子，用盡力氣嘶聲罵道：“看什么看？杜老狗！沒看過你晴天爺爺啊！快放我下來！”</p>

杜堅微微搖了搖頭，這個小紈绔，都這般境地了還如此囂橫。</p>

若非顧忌他背后的林家，杜堅真想一鞭子抽過去讓他清醒清醒。</p>

不過看到這位林家嫡子還活著，杜堅心里緊繃的弦倒是松了一分。</p>

他不再理會林端的叫罵，深吸一口氣，邁步登上酒樓。</p>

二樓雅間內(nèi)，濃烈的血腥氣幾乎化不開。</p>

費玉明無頭的尸身歪倒在地毯上，周圍血泊滿地，狼藉一片。</p>

沈天就坐在臨窗的桌旁，正悠然自得地坐著，自斟自飲。</p>

桌上放著他那柄染血的烏金短戟，寒光凜冽。</p>

管家沈蒼垂手肅立一旁，氣息沉凝厚重，隱隱透著一股如山岳般的威勢。沈修羅則侍立在沈天另一側(cè)，淡金色的狐瞳警惕地掃視著門口，她手中雙刀雖已歸鞘，殺意卻仍有殘留。</p>

沈天抬眼看到杜堅進來，臉上沒有絲毫意外或驚慌，反而舉起手中酒杯，一聲輕笑：“杜捕頭來得好快，讓你在公務(wù)繁忙中拔冗至此，是我不對，這集鎮(zhèn)的‘女兒紅’頗有風味，我請你來一杯？”</p>

杜堅的目光從費玉明尸體上那觸目驚心的噴射狀血跡移開，最終定格在桌上那柄兇器般的烏金短戟上。</p>

他心中暗嘆一聲，知道今日這事絕難善了，轉(zhuǎn)而朝沈天一拱手，聲音沉穩(wěn)卻不容置疑：“沈少，今日場面太大，死了太多人，其中一位還是費家的嫡子，請沈少隨杜某到府衙走一趟吧，是非曲直，府尊大人面前自有公斷。”</p>

沈天聞言，眉頭微不可察地一挑，手中酒杯頓在半空，眼神瞬間冷了下來，一股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。</p>

杜堅見狀再一拱手，語速加快了幾分，帶著解釋的意味：“沈少勿憂！前日桑蠹一事，讓杜某立下一樁大功，一直感念！且杜某已查驗過現(xiàn)場。費玉明與林端糾集人手，攜帶違禁機弩，當街伏擊圍殺朝廷在冊御器師在先，證據(jù)確鑿！沈少殺人在后，實屬自衛(wèi)反擊！</p>

按我大虞律法，平民持械圍攻御器師，御器師可格殺勿論，請沈少移步府衙，真的只是走個過場，錄份詳實口供，將此案坐實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