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鮮紅的血順著指縫滴落，在青磚地上綻開刺目的花。</p>

“陛下！”季遠(yuǎn)安大驚失色，連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。</p>

門口的柳鳳鳳也嚇得捂住了嘴，轉(zhuǎn)身就要去尋郎中。</p>

祁蘅卻一把抓住季遠(yuǎn)安的手腕，力道大得驚人。</p>

他嘴角還掛著血絲，卻扯出一個習(xí)以為常的笑：“不疼，我都習(xí)慣了。遠(yuǎn)安啊，送我……回宮吧?！?lt;/p>

“你這個樣子怎么趕路？”季遠(yuǎn)安急道。</p>

祁蘅搖搖頭，目光掃過屋內(nèi)喜慶的陳設(shè)：“不能……弄臟這里，這是阿余的家……”他喘息著，聲音越來越弱，“也是她的喜宴……太晦氣了……”</p>

說完這句話，他整個人就脫力般靠在季遠(yuǎn)安肩上。</p>

祁蘅的力氣一點點小了。</p>

消瘦的，蒼白的，仿佛一碰就碎。</p>

季遠(yuǎn)安扶著祁蘅搖搖欲墜的身子，朝柳鳳鳳道：“鳳鳳，不必叫郎中了。”</p>

或許，郎中來了也沒有什么用吧。</p>

“府院后門在哪兒？我想帶陛下回宮。”</p>

柳鳳鳳咬了咬唇，推開雕花木門，引著他們往僻靜處走去。</p>

她討厭這個皇帝。</p>

可她看過那么多話本子，她明白祁蘅，更在此刻突然意識到，有些錯過，是要貫穿兩個人一生的。</p>

到底是誰鑄就的呢？</p>

季遠(yuǎn)安將祁蘅背在背上，每一步都走得極穩(wěn)。</p>

他們穿過回廊，上了馬車。</p>

朝著與迎親隊伍相反的方向離去。</p>

漸行漸遠(yuǎn)。</p>

祁蘅虛弱地靠在季遠(yuǎn)安懷里。</p>

他臉色蒼白，唯有唇邊那抹血跡格外刺目。</p>

“遠(yuǎn)安……”祁蘅忽然輕聲開口，“我前些日子，常做一個夢?！?lt;/p>

季遠(yuǎn)安小心翼翼地為他拭去額角的冷汗：“陛下別說話了，養(yǎng)養(yǎng)精神，我們快回宮了?！?lt;/p>

“夢里……”祁蘅恍若未聞，眼神漸漸渙散，“阿余沒有為我去殺人，我也沒有……因為那些可笑的虛榮傷害她，罵過她，我沒有找陸晚寧?！?lt;/p>

他的聲音越來越輕，像是隨時會消散掉：“我沒做皇帝，她是我的王妃……”</p>

季遠(yuǎn)安感覺肩頭一沉，祁蘅已經(jīng)閉上了眼睛，唇角卻還掛著淡淡的笑意：“我們有一塊不大的封地……她每天都會喊我的名字，我每日都能見到她，我們?nèi)ス錈艄?jié)，吃糖葫蘆，種滿了桑葚花，像尋常夫妻……”</p>

轎子輕輕搖晃，祁蘅的聲音幾不可聞：“這樣的夢……多好啊……”</p>

只要能做這樣的夢，哪怕用命續(xù)著，又有什么關(guān)系呢？</p>

季遠(yuǎn)安別過臉去，喉頭滾動。</p>

祁蘅已經(jīng)昏睡了過去。</p>

轎簾被風(fēng)掀起一角，季遠(yuǎn)安抬眼望去。</p>

此時長安城落下了今冬第一場大雪。</p>

雪花紛紛揚揚，頃刻間便覆滿了長街。</p>

那些未及收拾的喜綢、散落的鞭炮殘骸，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溫柔掩埋。</p>

轎子碾過新雪，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，很快又被新的雪花覆蓋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