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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婚

大婚當(dāng)日，長安城幾近萬人空巷。</p>

摘星樓朱檐碧瓦間，千盞紅燈籠高懸，朱紅綢緞從三十三丈高的樓頂垂落，正廳內(nèi)更是人影攢動(dòng)，觥籌交錯(cuò)間盡是道賀之聲，紀(jì)娘子笑的合不攏嘴。</p>

沈家更是在特意在京城置辦了宅院，朱門高檻，這一天也處處透著喜氣。</p>

這宅院，是沈夫人命人照著江南祖宅的格局所建。連后花園的那些花草，都是特意從蘇州移栽而來。</p>

她不常住江南，這么做只是為讓女兒在長安，也能有個(gè)歸處。</p>

此時(shí)，桑余端坐在閨房內(nèi)，滿室紅光，銅鏡里映著新嫁娘的模樣</p>

鳳冠垂下的珠簾半掩面容，眉心一道花鈿，唇上胭脂不濃不艷，襯得膚若新雪。</p>

一雙眼，含著三分水色，七分溫柔，倒映著滿室紅燭，鳳冠霞帔上滿是金線繡紋，在燭光下流轉(zhuǎn)生輝。</p>

今日，她終于穿上了這件從江南就備好的婚服。</p>

柳鳳鳳替她理了理衣襟，一向大大咧咧的她忽然就紅了眼眶：“阿星，你真好看。”</p>

桑余望著銅鏡中的自己，笑著，握住了柳鳳鳳的手。</p>

桌上放著母親嫁給父親時(shí)的嫁妝，是一對(duì)和田碧玉，刻為大雁，寓意比翼雙飛，此生不渝。</p>

如今，母親把這對(duì)玉留給了自己。</p>

一雙碧玉一雙人，碧色無暇兩情真。</p>

桑余笑了笑，緩緩的撫過那對(duì)玉。</p>

——</p>

前廳賓客如云，笑語喧闐。</p>

沈夫人正忙著招呼客人，忽見門外緩步走進(jìn)一位身著墨色錦袍的公子，面容蒼白卻俊美矜冷，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清貴之氣。</p>

沈夫人覺得眼熟，剛要上前詢問，對(duì)方已先一步開口：“晚輩……是沈星舊友?！?lt;/p>

他聲音很輕，卻讓周遭嘈雜都為之一靜。</p>

沈夫人見他氣度不凡，連忙引他上座。</p>

等他落座，沈夫人才離開，只是隱隱覺得這人……似是在哪里見過。</p>

還沒想清楚，外頭驟然響起了陣陣喜樂聲——</p>

“接親的隊(duì)伍來了！”</p>

柳鳳鳳聽見傳話，趕緊將手里的鑲金卻扇放進(jìn)桑余的手心里。</p>

“來了來了，識(shí)衍哥哥來娶你了！”</p>

李識(shí)衍，來娶桑余了。</p>

——</p>

李識(shí)衍一身大紅喜袍，腰間玉帶束得周正，騎在白馬上在沈府門前穩(wěn)穩(wěn)站定。</p>

身后八抬花轎朱漆描金，轎檐下紅綢流蘇隨著風(fēng)輕輕晃，鑼鼓嗩吶聲震得街面都似在顫，圍觀看熱鬧的百姓擠得里三層外三層，伸長脖子望著這支浩浩蕩蕩的接親隊(duì)伍。</p>

他翻身下馬，紅靴踩在青石板上，步子不疾不徐往沈府里走。</p>

穿過喧鬧的前院，一步步走向他等了一生的桑余。</p>

幾近三十年的光陰里，他等著一天，等了許久。</p>

他等了這么多年的人，終于就要成為他的新娘了。</p>

李識(shí)衍心中緊張至極。</p>

卻在下一瞬，目光猛然在某一處定住。</p>

因?yàn)樗谫e客席間，看見了祁蘅。</p>

祁蘅獨(dú)自坐在角落，指尖捏著酒杯，直視著他。</p>

他大抵是等著的，等著李識(shí)衍像從前那樣，見了他便眼里浮出警惕，或是干脆冷下臉來——從前那些時(shí)候，李識(shí)衍看他的眼神，總像防著什么會(huì)搶走珍寶的賊。</p>

這說明什么？</p>

說明，自己于他們二人間，就是一道去不掉的疤，永遠(yuǎn)的隔閡，永遠(yuǎn)不可能放下。</p>

這樣就足夠了，這樣，他就永遠(yuǎn)存在于桑余的心里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