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恨他，可是……

桑余聽到祁蘅的名字，指尖微微一顫，下意識地收回了目光。</p>

但她還是俯身，先將趙德全扶起：“當年圣上那道放逐我出宮的圣旨，是公公親手遞到我手上的?！?lt;/p>

“那時我說過的話，”桑余松開攙扶的手，后退半步，“我以為公公已經聽明白了。”</p>

趙德全佝僂的背脊劇烈顫抖起來，渾濁的淚水滾過溝壑縱橫的臉：“老奴明白...老奴怎么會不明白...”他哽咽著，“娘娘當時哀莫大于心死，要為自己掙一條活路...老奴都懂...”</p>

突然，老太監(jiān)猛地抓住桑余的衣袖，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：“可娘娘不知道啊！您走后陛下他...”</p>

枯瘦的手指向皇宮方向，喉嚨里發(fā)出破碎的嗚咽：“他都經歷了什么?。　?lt;/p>

最后一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，在安靜的雅間里蕩出回音。</p>

桑余的神色驟然冷了下來，坐下來，不愿再聽這些與自己無關的事。</p>

“我知道?！彼聛?，平靜的反問：“哪怕是遠在江南，我也聽聞沒過多久他就開始選秀，納了不少妃子，這就是你口中，他經歷的么？趙公公，你不需要讓我訴說他的可憐，他什么事都沒少做，不過是如今見我馬上要嫁于他人，馬上要有自己的家了，便無法再忍受事情脫離掌控，派你到我面前演這出戲，沒有必要。我太了解他了?！?lt;/p>

趙德全猛地搖頭，枯槁的指節(jié)連連擺動：“不是這樣的！那年，那年……從您說要走那日起，陛下就高熱不退......擬那道旨意時，他連筆都握不穩(wěn)，整個人都是糊涂的......”</p>

“您前腳出宮，陛下后腳就嘔了血......”趙德全枯瘦的手比劃著，“那么大一灘，太醫(yī)說差點就沒救回來......那是陛下頭一回嘔血啊，自此后越發(fā)嚴重。”</p>

桑余瞳孔微縮。</p>

她想起來，那日在茶樓，祁蘅也吐過血。</p>

當時他說什么來著？</p>

——一時急火攻心罷了。</p>

所以不是唯一一次......而是三年前就開始了么？</p>

“至于選秀......”趙德全用袖子抹了把淚，“是馮崇帶著群臣聚在乾清宮外逼的！但她們入了宮后，陛下誰的牌子都沒翻過，誰的宮里也沒踏進一步......若有妃嬪想出宮，陛下立刻放人至于。后來留在宮里的，全是馮崇安插的眼線......”</p>

窗外一陣風過，吹得紅綢隨風蕩來蕩去，晃得人的心都亂了。</p>

趙德全突然重重叩首：“陛下他......從來沒有一日忘記過娘娘?。　?lt;/p>

桑余的手指捏緊手里的杯子，指節(jié)泛白。</p>

她想不明白——</p>

“他為什么要這樣作踐自己？”聲音里帶著壓抑的顫抖，“他憑什么？死了那么多人，我受了那么多苦，好不容易才把他扶上那個位置，他為了那把龍椅殺了那么多人，他又在折騰什么……”</p>

話說到一半，卻戛然而止。</p>

陸晚寧的算計，馮崇的耳目，滿朝文武的逼迫。</p>

祁蘅就算坐在龍椅上，又能有什么選擇？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