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虛情假意

祁蘅病了。</p>

高熱不退的消息，是桑余從前來伺候的宮人嘴里聽來的。</p>

她狀似無意地問了幾句，眉間微蹙，語氣里透出幾分若有似無的關(guān)切。</p>

“太醫(yī)院的人都是廢物么？一場(chǎng)風(fēng)寒都治不好?！?lt;/p>

宮女噤聲。</p>

一旁的春連則是暗自挑了挑眉。</p>

看來這位的態(tài)度終于開始轉(zhuǎn)變了。</p>

于是這些話，很快又被一字不落地帶到了祁蘅耳中。</p>

他靠在龍榻上，蒼白的面容因高熱而泛著不正常的蒼白。</p>

卻在聽到春連回稟時(shí)，眼底倏地亮起一絲微弱的光。</p>

——她果然還是在乎他的。</p>

這個(gè)念頭像一簇火苗，燒得他心口發(fā)燙。</p>

于是他又做了件極其幼稚的事——</p>

他沒喝藥，甚至故意又沖了一次涼水，然后頂著滾燙的額頭，強(qiáng)撐著去了春臺(tái)殿。</p>

殿內(nèi)燭火昏黃，桑余正坐在窗邊看書，聽到動(dòng)靜抬眸，便見祁蘅站在門口，身上還帶著未散的水汽。</p>

他刻意坐得離她遠(yuǎn)了些，像是怕把病氣過給她，可眼神卻又忍不住往她身上瞟，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期待——</p>

他想讓她在意，或者心疼。</p>

哪怕只有一點(diǎn)點(diǎn)。</p>

桑余的存在，早已成了他賴以生存的“養(yǎng)分”。只要她肯施舍一點(diǎn)在意，他甚至可以變本加厲地折磨自己。</p>

春連端著膳食進(jìn)來，憂心忡忡道：“陛下，您今早便未用膳，多少用些吧……”</p>

祁蘅蹙眉，冷冷掃去一眼，春連頓時(shí)噤聲。</p>

桑余忽然開口，聲音淡淡的。</p>

“這么多年了，你還是一病就吃不下飯。”她抬眸看他，眼底似有無奈，“陛下什么時(shí)候能把這毛病改一改？”</p>

祁蘅怔住。</p>

他望著她，忽然覺得眼眶發(fā)熱。</p>

——她記得。</p>

連這樣微不足道的習(xí)慣，她都還記得。</p>

祁蘅剛想說話，沒忍住低咳了幾聲，嗓音沙?。骸坝欧康娘埐?，一向不合胃口，病了便更不想吃了?！?lt;/p>

說罷，祁蘅又笑了笑，語氣里帶著幾分刻意的討好：“不過今日，若是阿余讓朕吃，朕就吃?！?lt;/p>

他叫住春連，讓他把飯菜留下。</p>

拿起筷子，祁蘅望著遠(yuǎn)處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，眼底浮起一絲懷念的笑：“從前朕病了，也只有你做的小菜能入口。</p>

說完，他就強(qiáng)撐著病意，接連吃了好幾口，卻始終覺得味同嚼蠟，越吃到最后，眉頭甚至皺了起來。</p>

桑余靜靜看著他，指尖無意識(shí)地摩挲著腕間的鎖鏈。</p>

半晌，她似是無奈地妥協(xié)了：“罷了。”</p>

祁蘅動(dòng)作一頓，抬眼看她。</p>

“正巧我也吃不慣宮里的膳食。”她站起身，語氣淡淡：“看在陛下病了的份上，我再做一次?！?lt;/p>

祁蘅的眼睛倏地亮了。</p>

他幾乎是受寵若驚，有些不敢相信，隨即迫不及待地點(diǎn)頭：“好。”</p>

桑余一動(dòng)，鐵鏈嘩啦啦的響起。</p>

她低頭看向手腕，沉思了一瞬，然后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：“那就請(qǐng)陛下讓人把御膳房的廚具都搬到這里來吧?！?lt;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