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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父話不多，只是偶爾指點(diǎn)一下，哪一叢月季根部要多澆些，哪一盆蘭花葉子上不能沾水。</p>

她認(rèn)真聽著，水流從管口噴灑而出，在陽光下劃出一道細(xì)碎的彩虹，空氣里彌漫開濕潤的泥土和植物的清香。</p>

身后的紗門“吱呀”一聲被拉開，她下意識(shí)地停了手里的動(dòng)作。</p>

林母從屋里走出來，臉上沒什么表情，手里卻端著一只青瓷碗。</p>

她沒看她，目光落在院角那棵半死不活的石榴樹上，聲音還是硬邦邦的，像是從石頭縫里擠出來的。</p>

「喝了，解解暑?！?lt;/p>

一瞬間，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，水管的噴頭歪向一邊，清涼的水“嘩”地一下全灑在了她的布鞋上，濕意迅速滲透進(jìn)來。</p>

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，那股力道極大，攥得又酸又脹，幾乎喘不過氣來。</p>

她放下水管，有些僵硬地走過去。</p>

林母依舊沒有看她，只是把碗往前遞了遞。她伸出手，接過那只還帶著溫度的碗，指尖無意間碰到了林母粗糙溫?zé)岬钠つw。</p>

就是那一下輕微的觸碰，讓她積攢了許久的堤防瞬間崩塌，眼淚毫無預(yù)兆地涌了上來，燙得眼眶發(fā)疼。</p>

她趕緊低下頭，盯著碗里清澈的湯水和沉在碗底的、煮得開了花的綠豆。</p>

「謝謝……阿姨?！?lt;/p>

聲音從喉嚨里出來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哽咽和顫抖。</p>

林母那一聲硬邦邦的“解解暑”，像是一顆投入死水里的石子，她心湖的漣漪直到此刻還未平息。</p>

她捧著那只空了的青瓷碗，指尖還殘留著碗壁和林母皮膚傳來的、兩種交織在一起的溫度。</p>

林母從她手里接過碗，沒再說什么，只從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，算是回應(yīng)了她那句哽咽的“謝謝”。</p>

那聲音很輕，卻足夠讓她緊繃的肩膀稍稍放松下來。</p>

林母轉(zhuǎn)身進(jìn)了屋，那扇陳舊的紗門在她身后“吱呀”一聲合上，又彈開一道縫，慢悠悠地晃蕩著。</p>

她站在院子里，一時(shí)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。正踟躕著，一抬眼，就看見了倚在門框上的林更近。</p>

他不知在那兒站了多久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，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她。</p>

這段日子以來，他們之間似乎只剩下這種沉默。不是爭吵時(shí)的那種，充滿了火藥味，一觸即燃；</p>

也不是冷戰(zhàn)時(shí)的那種，空氣里全是冰冷的鋼針。今天的沉默里，好像……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。</p>

她下意識(shí)地攥緊了衣角。以前，他看她的眼神，總像一頭被侵犯了領(lǐng)地的野獸，充滿了警惕和攻擊性，仿佛隨時(shí)會(huì)撲上來，用最鋒利的牙齒咬斷她的喉嚨。</p>

可現(xiàn)在，那份戾氣不見了。他只是看著她，一雙眼睛很深，像一口她從未見過的、幽暗的古井，看不見底，也猜不透里面藏著什么。</p>

就在她被那目光看得幾乎要喘不過氣，準(zhǔn)備像往常一樣轉(zhuǎn)身離開時(shí)，他忽然開口了。</p>

“有沒有吃早餐？”</p>

他的聲音有些低，還帶著一絲久未好好說話的沙啞。</p>

“……沒有的話，進(jìn)來吃點(diǎn)吧?！?lt;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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