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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對了……”陳嫂忽然一拍腦袋，“先生說明天有個重要的會，早飯要提前半個小時。”</p>

“好，知道了?！?lt;/p>

沈商年下意識彎了彎唇，可是臉上沒什么笑意。</p>

他喝了一口水，心想。</p>

他忘了明天是商玟女士的忌日了。</p>

時間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。</p>

好像不記得也是正常的。</p>

但是沈商年很難說服自己。</p>

他吃完飯默不作聲地離開了。</p>

沈敬德回房間后生了會兒悶氣，他沒想到自己英明一世，臨到中年，竟然在孩子上出了些問題。</p>

他站在窗前，外面正好是那棵櫻桃樹。</p>

天色已經黑了下來，后院亮著燈，光線略有些慘白，那棵櫻桃樹亭亭玉立。</p>

沈敬德莫名想到了商玟。</p>

可是時光荏苒，在他的記憶里，商玟早就模糊了。</p>

他甚至記不起來她的模樣。</p>

好像笑起來挺甜的。</p>

然后……然后就沒有別的了。</p>

他平日里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，這種事情早已遺忘在過去的歲月里。</p>

-</p>

第二天。</p>

沈敬德起來時，徐若顏還睡著。</p>

他今天要穿的西裝和佩戴的手表都提前擺放好了。</p>

沈敬德先去洗漱，洗漱完換上西裝，戴上手表。</p>

徐若顏被他起床動靜驚醒，自己也跟著起來了。</p>

兩人坐在餐桌前吃飯，不遠處正對著落地窗，外面是綿綿的小雨，細雨如絲。</p>

徐若顏喝了一口無糖豆?jié){，說：“這種天氣睡個回籠覺可真舒服?！?lt;/p>

沈敬德笑笑：“確實?！?lt;/p>

徐若顏給他剝了一個雞蛋，“今天早點下班吧，晚上我親自下廚?！?lt;/p>

“好啊?！鄙蚓吹抡f，“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?！?lt;/p>

吃過飯，兩人站在門口，徐若顏幫他打了個領帶，踮起腳尖，在他側臉上落下一個吻，臉上掛著淺笑，揮手道別：“下午見?！?lt;/p>

沈敬德也低頭親了親她的臉，“下午見。”</p>

司機已經在外面撐著傘等著了。</p>

徐若顏站在門口，看著司機主動跑過來，撐著傘在沈敬德上方，又主動拉開了后座的車門。</p>

沈敬德上車后，身上根本沒沾著雨水。</p>

司機肩頭被雨水打濕，又匆匆打開了駕駛座車門。</p>

豪車啟動后，徐若顏走出了院門，她站在門口目送著豪車走遠，她甚至沒打傘，站在綿綿細細的雨水里，看著那輛豪車逐漸沒了影子。</p>

她閉著眼睛仰起頭感受著雨。</p>

雨水打濕了她精心呵護的頭發(fā)，從眉毛到睫毛到鼻尖到嘴唇。</p>

今天的風也是濕冷濕冷的。</p>

徐若顏身上被凍出了很多細小的疙瘩。</p>

商玟。</p>

你在哭嗎？</p>

-</p>

商玟女士葬在了姥姥江知目前獨居的那座山上。</p>

周圍都是一些無名碑，只有商玟女士孤零零在那里。</p>

她死的時候才二十七歲。</p>

黑白相片上，她穿著一件公主裙，披著卷發(fā)，笑容明媚的樣子。</p>

墳前站著一個年輕男人，他通身黑色，黑色沖鋒衣搭配著黑色運動褲，頭頂戴著一頂鴨舌帽，鴨舌帽壓得很低，只露出挺拔的鼻尖和半截曲線流線的下巴。</p>

沈商年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。</p>

久到肩頭那一塊布料徹底被淋濕了。</p>

“媽……”沈商年想了想，說，“我現在好像比你大了?！?lt;/p>

商玟女士生日在冬天，而沈商年生日在夏天。</p>

他從口袋里摸出干凈的手帕，擦了擦墓碑上的雨水。</p>

“今年好像也沒什么事情發(fā)生，就是我喜歡上了一個人……”</p>

“那個人你也認識，你以前還抱過他?！?lt;/p>

“嗯……我是個膽小鬼……我害怕?！?lt;/p>

“……如果你還在的話，我可能會比現在要勇敢一些?！?lt;/p>

沈商年又站了一會兒，江知在傭人的攙扶下，在他頭頂撐了一把傘。</p>

江知說：“小心感冒?！?lt;/p>

沈商年清清嗓子：“沒事的?！?lt;/p>

江知嘆了口氣，“你爸今天來嗎？”</p>

“應該不來吧?！鄙蛏棠暾f，“去年我提前一天提醒過他，今年沒說?！?lt;/p>

“罷了，他不記得就不記得吧，強求不來。”江知說。</p>

沈商年點了一下頭：“嗯?！?lt;/p>

-</p>

頂層辦公室。</p>

秘書敲了敲門，得到里面的許可后才進去。</p>

彼時沈敬德正在簽文件，頭也沒抬,“怎么了？”</p>

秘書恭恭敬敬：“沈總，丹尼爾醫(yī)生已經到了?！?lt;/p>

“知道了，讓他稍等一下?！鄙蚓吹碌馈?lt;/p>

“好的。”秘書應了一聲又出去了。</p>

沈敬德松開鋼筆，拿起手機給沈商年打了一個電話。</p>

第一個電話沒接。</p>

沈敬德蹙著眉，嘖了一聲，又打了一個。</p>

在鈴聲快結束的時候，沈商年才接聽。</p>

“什么事情？”沈商年的聲音冷冷淡淡。</p>

沈敬德慍怒，“我昨天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？今天有專家來給你看病?！?lt;/p>

“我昨天也跟你說了，我不需要?！鄙蛏棠暾f。</p>

“你讓專家看看再說，能治好的概率很大的。”沈敬德說，“你看了再說?！?lt;/p>

“我現在有事要忙，沒工夫跟你扯閑篇?！鄙蛏棠暾f，“掛了。”</p>

沈敬德冷笑了聲：“你能有什么事情？你每天不就是在忙著怎么花錢嗎？你別以為你跟孫鶴煬合作建了一個公司，就真成精英了……”</p>

“你現在擁有的這些錢，能離得開我姥爺嗎？”沈商年莫名想笑，“你不會真覺得你走得這么順，全都是因為你自己的努力嗎？”</p>

沈敬德呼吸急促起來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</p>

“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應該清楚。”沈商年看著遠處起伏的山，那里葬著他的姥爺。</p>

沈敬德咬牙，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，“我現在正式給你下通知，立刻來公司，丹尼爾醫(yī)生正在等著你?！?lt;/p>

“你能聽得懂人話嗎？”沈商年語氣平淡，“我現在有事要忙，過不去?！?lt;/p>

“你能有什么事情？”沈敬德火氣上來了，摔了一下鋼筆，發(fā)出了很響的動靜。</p>

“今天是我媽忌日。”沈商年平靜反問，“你說我能有什么事情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