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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(dāng)有公義的冠冕為我們留存；再殺一個，讓我再殺一個

這聲嘶吼如同驚雷劈開戰(zhàn)場，聲帶撕裂帶出的血沫噴濺在胸前。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，連呼嘯的子彈都為之停滯。</p>

周圍戰(zhàn)壕里，那些土黃色的身影齊刷刷轉(zhuǎn)過頭。</p>

一個正在裝彈的鬼子兵瞪大了眼睛，鋼盔下的面孔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表情——那個渾身是沾染著火藥和鮮血的“尸體”怎么會突然站起來？他張大的嘴巴里能看到發(fā)黃的齲齒，喉結(jié)上下滾動卻發(fā)不出聲音。</p>

戴著圓框眼鏡的軍曹手里的望遠(yuǎn)鏡微微顫抖。</p>

鏡片反射著晨光，在他慘白的臉上投下跳動的光斑。他的嘴唇顫抖著，仁丹胡須像受驚的刺猬般炸開！</p>

“な、なに？?。ㄊ?、什么？?。?lt;/p>

更遠(yuǎn)處，正在調(diào)整迫擊炮角度的炮兵猛地直起腰。他的手指還保持著校準(zhǔn)的姿勢，卻像被凍僵般凝固在空中。汗水從鋼盔邊緣滑落，在下巴處匯成細(xì)流，滴在沾滿機(jī)油的軍裝上。</p>

最先反應(yīng)過來的是那個踩著青天白日旗的軍官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，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間的南部手槍。同時他猙獰的嘶喊。</p>

“撃て！早く撃て！（開槍！快開槍?。?lt;/p>

數(shù)十支三八式步槍同時抬起，黑洞洞的槍口在晨光中排成死亡的柵欄。</p>

林彥看見無數(shù)個準(zhǔn)星對準(zhǔn)自己的胸膛，那些冰冷的金屬圓環(huán)后，是一張張扭曲的面孔——有留著八字胡的老兵，有滿臉雀斑的新兵，還有戴著眼鏡的士官......他們的表情從錯愕迅速轉(zhuǎn)為猙獰。</p>

砰！</p>

砰！</p>

砰……</p>

第一輪子彈撕裂空氣的聲音像是死神在獰笑。</p>

林彥感覺左肩先是一涼，隨后爆開灼熱的劇痛——子彈旋轉(zhuǎn)著撕開肌肉，帶出一蓬血霧。緊接著是右腹、左腿、胸口……每一發(fā)子彈命中時，他的身體都會劇烈震動一下，像被無形的鐵錘接連重?fù)簟?lt;/p>

血花在他周身綻放，在晨光中形成詭異的紅霧。</p>

一發(fā)子彈擦過臉頰，帶走半片耳朵，溫?zé)岬难喉樦鳖i流進(jìn)衣領(lǐng)。又一發(fā)子彈打穿右膝，本就斷裂的腿骨徹底粉碎，他踉蹌著跪倒在地。</p>

但他的手仍死死攥著那顆冒煙的手雷。</p>

引線燃燒的火星在硝煙中忽明忽暗，像是垂死掙扎的螢火蟲。</p>

林彥的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笑容，露出沾滿血絲的牙齒。他的視線開始模糊，卻仍死死盯著秦淮河北岸……那里，十幾道白煙正如利劍般刺向蒼穹。</p>

是迫擊炮的炮彈……</p>

真漂亮?。?lt;/p>

太他娘的漂亮了。</p>

轟?。?！</p>

手雷爆炸的瞬間，林彥看見自己的右手飛向空中，手指還保持著緊握的姿勢。熾白的火光吞噬了他的視野，將一切都染成純凈的白色。爆炸的氣浪掀飛了周圍五六個鬼子，他們的身體在空中扭曲成怪異的形狀，像被孩童隨手丟棄的布偶。</p>

幾乎在同一時刻，北岸的炮彈如暴雨般傾瀉而下。</p>

第一發(fā)炮彈直接命中鬼子的迫擊炮陣地，將三個鬼子炮兵炸成碎片。第二發(fā)炮彈在機(jī)槍巢炸開，九二式重機(jī)槍的零件和人體組織一起飛上半空。第三發(fā)、第四發(fā)......爆炸的火光連成一片，將整條戰(zhàn)壕變成燃燒的煉獄。</p>

林彥最后的意識里，是無數(shù)道劃過天空的炮彈尾跡。它們像流星般璀璨，又像彩虹般絢麗，在鉛灰色的天幕上繪出最壯麗的畫卷。他的身體在爆炸中變得輕盈，仿佛卸下了所有重?fù)?dān)，向著那片光明飄去。</p>

在那片光明中，他似乎看見了胡連慶，看見了戴沐云，看見了玉墨，看見了老壇酸菜，還看見了許成才，王溪，周虎全，孫小栓，關(guān)七，陳書白……</p>

那些人影，站成一排。</p>

他們等待著自己，像是要拉著自己，去一場盛大的宴會。走吧，走吧，走吧……那美好的仗我已經(jīng)打完了,應(yīng)行的路我已經(jīng)行盡了,當(dāng)守的道我守住了。從此以后，當(dāng)有公義的冠冕，為我們留存……</p>

莫愁湖的水面倒映著這一切，像一面破碎的鏡子，記錄著這場用生命點燃的黎明。</p>

……</p>

與此同時。</p>

青州市，金地江山小區(qū)，三棟三單元十二樓，一二零一室內(nèi)。</p>

坐在電競椅上的林彥的手指猛地痙攣了一下，指關(guān)節(jié)撞在電競椅的扶手上。他緩緩睜開眼睛，視網(wǎng)膜上還殘留著爆炸的熾白光芒，與現(xiàn)實世界柔和的燈光重疊在一起，形成詭異的光暈。</p>

“滴……滴……”</p>

頭盔的指示燈由綠轉(zhuǎn)紅，像是一盞熄滅的生命之燈。</p>

機(jī)械女聲在耳邊響起。</p>

角色已死亡！</p>

這聲音冰冷得像是太平間里推尸車的輪子碾過瓷磚地面。</p>

您已退出游戲！</p>

林彥的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，喉管里仿佛還殘留著硝煙的灼燒感。</p>